一. 工会不是NGO。谈权益前,要为工人争取他们最关心的东西:工资。
二. 让议题带动工会壮大,不是等待工会壮大才发展工运。
阿东在上个月和同样在皇家制衣厂内工作的新工会(GLU)开始了合作,主要工作仍是组织工人集体谈判。正如第上回有跟大家说一样,谈判首先的是设置议题,因此我们在例会后就决定草拟一个议程,好让管理层讨论。
没有谈到工资的集体谈判诉求是不完整的
一星期后他们回来,和我商讨拟定的题目,内容中有建立性别友善委员会、增设风扇、工会普选等等,——这些内容当然好,但唯独没有加薪。我们感到奇怪,因为如果读者有留意,印度班加罗尔省的皇家制衣厂工人已经三年没有加薪了,甚至连最低工资都是刚刚追上,为何他们的诉求却没有工资这一环呢?
他们说工资不是工会要谈的事。这实在是让我有些震惊,然后问他们如果工会不是谈加薪、工资的事?那工会是来干什么?工人为何要加入工会?
他们告诉我,工资是厂方最不可能让步的事。他们说工人运动一般就只有谈判和罢工两条路,以目前的形势,去谈工资是管理层根本不可能理会我们;至于罢工,之前就有其他厂房工人因为工资问题罢工、示威、走上街头,而厂方依然不为所动,更反问阿东我:“你有什么好方法,可以让管理层明天就坐下来?”
工会的朋友们认为,要谈工资,就要有强大的工人力量,只有能在确实撼动管理层的群众基础下,最后由工人自发去和管理层提加薪,这样去谈工资才是有意义。没错,工人力量的确是谈判的前提,但问题是如果不谈工资,工人为何会觉得工会是自己的事?他们又为什么要参与工会?如果工人对工会没有兴趣,又谈何扩大群众基础、发展工会力量?班加罗尔的制衣工人三年没有调薪,我们和其他厂的组织者接触时,他们总是要求向管理层提加薪,就是最好的明证。
图片来源:Manoej Paateel/ Shutterstock.com
这好比我们都知道身体好的人做运动自然事半工倍,但我们总不能倒果为因,等到身体好才做运动,当下要做的反而是透过努力运动让身体变好。
回到他们的问题,阿东师傅我是没有办法明天就让管理层为工人加薪,但总也不能不谈工资的问题。于是,我就跟他们这样说:“对,如果你要我明天就成功争取工人加薪,我真的办不到。更老实的说,即使下个月、下半年我也不能为大家争取加薪。但我们可以做的事是用加薪作为议题,令工人加入工会,然后发起谈判。”
我跟他们说,KOOGU工会在一开始时也认为谈工资是天方夜谭,但随着两三年来我们不断要求管理层和工会谈工资问题,终于成功把品牌拉到谈判桌上,有品牌甚至回信至他们就曾经提高采购价格给供应商用以提高工资。
KOOGU工会的成功案例
两星期后的会议上,工会朋友的的态度已经大有不同。“ KOOGU 工会午间策略使我明白直接与工人对话的重要。”GLU的主席说。他说KOOGU在工厂内的成功是不断坚持在工厂活动开始,即使在管理层骚扰下(如不允许拍照、派保安跟随工人代表等),KOOGU仍然在厂内向工人派传单,令工人知道工会在做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工会代表在工厂内工作,就是向工人表明他们的合法性,这大大给了他们信心。
同时,当工人代表被禁止在工厂内宣传时,KOOGU代表马上反映,更表明这可以作为管理层反对结社自由,违反备忘录的证据。这些策略,配合KOOGU不断提出加薪谈判诉求,令加薪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
非牟利机构很容易会被各种指标、或是宏大的概念所带走,好比是可持续发展、平等、民主等。但工会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作为劳方和资方对等议价,说白了,就是谈工资,没有了工资谈判,再多其他的事都难以吸引工人继续支持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