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24日,约20名海蒂诗家俱五金(珠海)配件有限公司的工人罢工,在工厂门前静坐堵门,抗议公司搬迁厂区,不按法例赔偿工人(详见:中国工人集体行动地图链接)。据工人在网上发布的视频,该公司位于广东省珠海市的工厂将搬迁至约30公里外的三灶区定家湾,预计2024年10月完成。不过,这些工人因为照顾家庭和交通等原因无法随厂搬迁,要求企业与工人协商,支付法定补偿金。
海蒂诗家俱五金配件(珠海)有限公司是德国品牌海蒂诗集团的分公司,生产和销售如抽屉和木门的五金配件,受到德国的《供应链尽职调查法》约束。在这次搬迁问题上,公司未经协商便单方面限制工人加班、直接放3个月假,涉嫌违反了中国的劳动法和德国供应链尽职调查法。
工厂无视员工照顾家庭需要 工人陷于两难
海蒂诗一名拒绝随迁的员工在视频留言,虽然工厂搬迁后仍在同一城市,也有提供厂车,但这只能处理工人的通勤问题,并无考虑对员工家庭生活带来的障碍。工人说:“在原地址,小学接送都在附近,每天上下班顺便接送,但搬到新地址后,孩子接送就成问题”。
该员工补充,在公司提供厂车接送外,尚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搬迁后坐厂车都是30分钟以上,坐公交就需要转三趟”,工人假如需要提前下班、休年假或有急事时,厂方并无具体方案应对。另外,因为上下班坐车需时,他们无法兼顾子女的放学时间。
这名员工说出了罢工工人面对的两难:假如员工配合工厂搬迁,除了需要搬到新住处,更要让孩子转学,对他们的家人生活造成困难;假如工人不配合,则可能因无法协商被辞退,亦无法得到经济赔偿金。
工人们要求企业与员工进行内部协商沟通,或者由内部其他部门帮忙过渡,而非特意针对不签协议转到新厂的员工。
图源:员工抖音视频、《昨天》视频
海蒂诗不与工人平等协商 反而通过控制工时来惩罚工人
工人在影片下方留言指,海蒂诗工厂在未协商前提下,对没有签协议的工人作出扣减工时的决定,“五天八小时不给加班”;相反,“签了协议的可以正常上班”。也有工人指,没签协议的工人同时被通知放假三个月,只发放基本生活保障。
如果情况属实,海蒂诗对不签协议员工的回应并不符合《劳动合同法》的规定。根据该法第四条,用人单位对劳动报酬、工作时间、休息休假、保险福利等规章制度或者重大事项的修改和决定时,“应当经职工代表大会或者全体职工讨论,提出方案和意见,与工会或者职工代表平等协商确定”。
海蒂诗家俱在搬迁上的处理上存在两项潜在的问题:1)该公司并无与工人及工会商讨搬迁的具体安排,包括工人提出的上下班安排、子女接送等细节,协助工人解决生活困难;2)该厂在未有协商的情况下,单方面缩减拒签协议工人的工时和每月赚取的工资。
工厂招聘显示违法超时加班属常态 工人依赖加班赚取足够工资
透过公司最新的招聘广告,我们也发现海蒂诗工厂一向以超长工时来招徕工人,而在工人“不听话(例如对搬迁有疑虑)”时,工厂就能够以缩减工时来惩罚工人。
该公司招聘广告表明,工作职位的工时一律是6天10小时。这首先违反了《劳动法》第三十六条。该法写明工人“每日工作时间不超过八小时、平均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四十四小时”。
即便考虑企业有延长工时至每周44小时的空间,“6天10小时”的工作制,意味着工人每周至少超时工作16小时,每月至少64小时,也大幅超出《劳动法》第四十一条的范围:用人单位经与工会和劳动者协商后,一般每日加班不得超过一小时,在保障劳动者身体健康的条件下,加班每日不得超过三小时,每月不得超过三十六小时。
海蒂诗受德国供应链法监管,需面对自身企业社会责任
海蒂诗集团作为跨国德国品牌,受德国供应链法规管。该法2.2.5和2.2.8条写明,企业应为工人提供充足的生活工资,以及落实规定避免工人因工时造成身体及精神疲劳;2.2.6条则保障工人的结社和集体谈判的权利。
海蒂诗同时是一家尊重社会责任的企业,在其《行为守则》中写明将遵守劳动法,包括工时、工资及解雇员工的规定。另外,该公司亦表明尊重工人的结社和集体谈判的权利。针对海蒂诗家俱五金配件(珠海)有限公司搬迁过程中反映的问题,其德国集团应对以下问题作出调查:
1)海蒂诗家俱五金配件(珠海)有限公司是否在宣布搬迁之际,与工人及工会作平等协商确定方案?是否以协商回应工人的诉求?
2)海蒂诗家俱五金配件(珠海)有限公司是否单方面扣减未接受协议工人的工时和工资?
3)该公司是否存在违法超时加班的情况?是否有为工人提供足够生活的基本工资?
4)该公司是否有能代表工人的企业工会?工厂是否尊重工人集体谈判的权利?
中国劳工通讯已就此去信海蒂诗集团,海蒂诗公司于9月初回复,将就此事展开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