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红包有理论”到“医生弱势论”,看惯了医生群体为自身利益辩护的新闻,可辩护归辩护,但大多都承认了这样一个基本现实:不断上涨的医疗费用确实让国人不堪重负,中国人看病确实偏贵――可如今竟有人连这都不承认了,广州市政协委员、卫生局副局长曾其毅近日接受媒体采访时称:“走遍全世界,中国看病最不贵”。他认为看病贵感觉主要源於价值观问题,看个感冒花100多元钱就觉得贵,是对生命和医疗技术的不尊重。修一个人一百多觉得贵,喝次茶花上百、换个汽车零件要几千却没人觉得贵。(2月19日 《新快报》)
拿“看病”类比“换汽车零件”,将“修”人与修汽车比,这个比较确实很新奇,但却非常蹩脚,纯粹是一种偷换概念的诡辩。一方面,两者并没有多大的可比性。也学著曾委员做个类比,农民“修”地球日晒雨淋那么辛苦,一年才几百上千元收入,怎么不与农民比呢?航天器修一次需要耗费成百上千万元,又怎么比得了?这世上很多价值是不可通约、无法比较的。另一方面,确实有很多人喝茶花上百、换汽车零件要几千不嫌贵,可那很大程度上是少数人的消费,而生病却是每个人必须面对的。与那些奢侈品不一样,医疗是一种生活必需品,生重病了不看病就会失去生命。既然是必需品,人们对价格的感觉当然会非常敏感,所以政府必须尽可能维持这些公共必需品的低价,尽可能让每个人都消费得起。
评价一个国家民众的医疗负担重不重,看病贵不贵,不应漫无边际、胡搅蛮缠地拿修人与修车比,而应该拿医疗消费的增长与工资增长比,拿平均门诊费用与居民的可支配收入比,看人均医疗支出占人均收入的比例,这才是理性的参照物,也是国际通用的比较框架。实际上,中国当下“看病难看病贵”的公共认知和社会感觉,并不是想当然的感觉和观念问题,而正是源於公众对这些客观资料的理性比较。保全性命和重视健康是人类最基本的价值需求,这方面中国人并不比外国人差,但生命最珍贵,并不意味著人们可以忽视治病的成本和代价。
曾其毅说,看个感冒花一百多元钱就觉得贵是对生命和医疗技术的不尊重――这显然也属奇谈怪论,怎么能以花钱多少来评判尊重与否?生命是无价的,医疗技术的最高尊荣正体现在治病救人上,医者放弃了对这种职业尊荣的追求,以金钱度量技艺尊严,见钱才动手术刀,这才是对生命和医疗技术最大的不尊重。请问,患者看个感冒愿花多少钱,才显得尊重自己的生命和医生的技术?正像虚荣的女人喜欢以丈夫所送钻戒的大小,来衡量爱的程度一样,这是一种变相的绑架。
曾其毅还提到,在中国,专家门诊的诊金是7元,但是国外要请一个医生看病,诊金是300元――这也是在故意混淆概念。中国医院的门诊确实不算高,但门诊费只占人们医疗支出的很少一部分,医院并非靠门诊赚钱,而更多是靠开大处方、过度检查和卖药赚钱,公众常说的“看病贵”正在於此。请问,如今有几家医院和几个医生是靠那7元的诊金赢利?而且,曾其毅只比较了中外的门诊差距,而没有比较中国人与外国人巨大的收入差距,也没比较国内巨大的收入差距。
写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曾其毅委员的身份――广州市卫生局副局长,一个既有医疗体制的受益者,站在本群体利益立场上自然不会嫌看病贵,越贵对自己越有利。而且曾副局长以其领导身份,看病肯定是用不著自己花钱的,一个看病从不掏自己腰包的人,当然不会切身感觉到中国的看病贵。又想起卫生部某高官曾经披露过的一个资料:我国政府投入的医疗费用中,80%是为850万以党政干部为主的群体服务的。许多地方局级以上领导干部,都持有三级医院的干部医疗卡,不但打针吃药,连住院吃饭都用不著自己掏钱,每年还可以享受携带家属的“疗养”,有专门的干部病房、干部招待所和度假村。享用著这么多的医疗费用,享受著这么周到的医疗服务,当然感觉“看病最不难最不贵”了!
(责任编辑:罗旭)
来源: 2008年02月21日 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