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有话说】那些撑着伞讨薪的工人
中国劳工通讯的工人集体行动系列地图,是记录中国工人状况和劳工趋势的重要数据。而我们的数据来源也是五花八门:从官方的安监局公报到民间微博的求助个案都有一定覆盖,但是即便如此,我们所得到的数据可能也仅仅是实际发生事故、抗议、求助数字的5%-10%而已。
随着中国互联网环境的变化,快手和抖音逐渐成为工人记录生活、展示自我、表达诉求的平台,这些服务员、货车司机、外卖员用手机记录下了超越官方“艰苦奋斗”主流叙事的内容,无论是艰苦还是辛酸,更真实的工作片段就直接的展现在了我们面前。当然,讨薪、抗议也是ta们“工作日常”的一部分,我们上月关注到广东新安电器倒闭欠社保的案例,工人们在酷暑下又是拉横幅又是拉人链,举着伞在厂外苦苦等候的状况让我们更直观感受到工人维权的难。我们总会问:这个时候如果有工会站出来代表工人……
【工会交流日常】廊坊工会“回头看”,就是看不到这个骑手
“我们不可能直接去给你帮助,因为那里有三河工会呢,我们直接代理的话,那要三河工会干嘛呢?”
——河北廊坊三河市的外卖员杨小兵2023年2月底在送外卖途中遭遇车祸,送去医院一度因为无钱支付6万5千元医疗费而无法动手术。过程中外卖平台没有伸出援手,最终他依靠捐款才凑齐手术费用。
中国劳工通讯向廊坊市总工会查询,廊坊这个“上级工会”以“不能跨市”到三河而拒绝提供帮助,说出了上面一番解释,更要求求助的伤者自己去了解工伤认定程序。
“(廊坊市工会)我们可能‘回头看’,会有这个工作,现在可能没有(看)到三河那边。”
——当翻查廊坊工会那些大而无当的自我宣传时,左一句“加压”右一句“倒逼”,在建会已经成为考核指标后,更要“回头看”查漏补缺。组建工会的急切心情和强烈意志溢于言表。可是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工人维权个案中,骑手杨小兵的命运却只收到上面的一句解释。
【劳工事件重点】上海骑手被强装电子号牌 罚款和违规背后的困境是政策与平台的双面夹击
上海市交警强制骑手安装专用电子号牌,并以监控和罚款的方式惩罚骑手们频繁出现交通违规行为。然而,平台企业并未因此改变对骑手速度的要求。骑手本身并不想成为交通危险的根源,但平台单方面的控制驱使骑手们一直超速、违规、置自己及他人的性命于不顾。假如骑手们完全按照交通规定驾驶,他们将会因为超时运送而被平台罚款、甚至接不到订单;假如骑手不想被平台惩罚,那他们只能继续违规,然后被交警罚款。
CLB发现,上海市总工会自2018年起已经和上海政府建立了联席会议制度。工会方面为何不主动代表工人处理来自交管部门惩罚和来自平台效益指标的不可调和的双重压力呢?要知道,这些薪酬待遇和工作条件问题完全是在工会“可控”的职责范围之内。
【地图数据观察】产业链最上游的采矿业现小规模抗议
中国劳工通讯集体行动地图上月收录了40起制造业工人抗议事件,比5月数字稍低。制造业占所有工人集体行动总数三成,比例变动不大。沿海省份的制造业工人要求企业发放欠薪,支付工厂倒闭补偿金的抗议未有停止,行业分布依次为电子(11起)、服装(6起)、金属加工(4起)、机械(3起)。
近年较少录得集体行动的采矿业上月录得3起工人抗议事件。新疆若羌县一煤矿、河北省承德市鹰州营子矿区一铜矿,以及贵州省罗甸县一石矿公司均出现工人讨薪抗议。抗议的规模较小,人数约一百人以内。在承德市鹰州营子矿区铜矿的抗议中,网上视频显示十多名工人在公路上游行,要求发放欠薪及养老金。
【工人求助案例】
临时工中介平台余时宝倒闭
深圳一家临时工中介平台“余时保”于6月30日被发现限制工人提现,克扣工人工资不发,工人发起抗议,上千人在7月2日再到总部公司要钱。经工人集体要求提现后,7月3日,网上消息指政府先行垫付了部分人现金,“排号排了近千号,还有好多离得远没来的,收到消息明天估计要挤破头。” “余时保”则表示停业7天,恢复时间另行通知。
工人在余时宝办公室外等待。图片来源:余时宝吧
由于中国的经济仍处于下行期,不少失业的年轻人均要靠零工维生。但沿海工厂倒闭搬迁,建筑行业开工减少,招工需求减少,也影响到零工平台的利润。3月初,网上便有声音指“余时保”的提现出现问题,甚至连APP都登陆不了,呼吁不要再使用该APP。到5月时,则有人指“余时保企业版”也出现问题,“提现提了大半月都待审核”。由此可见,该公司的经营状态是愈来愈差,到了6月尾终于形成大规模欠费。
唐山市钢铁厂停产,数千人下岗转业
唐山市德龙钢铁厂於6月初停产,导致厂内3000多员工下岗。网上的帖子称,不少工人都在工厂工作了十几年,有的工人从建厂就开始在厂工作。由于不满买断工龄补偿方案,上千人进行上访。至6月尾,网上消息指职工得到了一年工龄给一个月的安置费,且安置费的平均工资基数获得提升。每个人得到十万到三十万不等的补偿。
唐山德龙钢铁于2000年成立,停产后产能将转移到河北省迁安市九江线材有限责任公司整合重组减量置换项目。置换方案要求唐山德龙高炉、转炉的拆除时间为今年7月1日,拆除到位时间为9月30日。去年8月,中国劳工通讯曾报道钢铁厂因为房地产业下行而出现的严重亏损,著名企业如马钢、韶钢,甚至宝武钢铁均有减员、降薪、停产情况,不少企业因此停业重组。
6月中国劳工通讯文章精选:
中国劳工通讯跟进了位于深圳市宇顺电子股份有限公司工厂的一起搬迁罢工事件。我们发现,在工人罢工要求工厂发放赔偿后,社区的协调委员会组织多次谈判,但谈判过程就实质方案并无进展,管理层只是在打感情牌扯皮。本文提出了以社区中心和工会作为调解劳资冲突的分别。
廊坊工会“百日建会”口号运动不停为何仍帮不到一位遭遇车祸的骑手维权?
河北廊坊三河市的外卖员杨小兵今年2月底在送餐途中遭遇车祸,一度因为无钱支付医疗费而无法动手术。外卖平台没有伸出援手,他只能靠捐款凑齐手术费用。中国劳工通讯向三河市工会及其上级工会廊坊市总工会查询,发现前者从架构上缺乏协助受工伤工友的职能,后者则以“不能跨市”为由拒绝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