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农村“失血”现象

2002年10月22日

解决三农问题,路漫漫其修远兮
  

1998年,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纷纷开始从农村地区“战略大撤退”,短短几年,大幅裁撤县级机构网点3.1万家。同时,各商业银行对县级机构贷款权限上收,严格控制贷款向县级以下地区的发放。本已严重“贫血”的农村,资金因此加剧被抽回城市,达3000亿之多。同时,广大农村地区还露出一张只存不贷(也即“只出不进”)的“血盆大口”--邮政储蓄。通过它,每年在农村抽走约4000亿资金。

“国军”的撤出,使得县域金融市场骤然萎缩。地方金融出现大面积坏死现象。农村信用社以及“农村基金会”等,累计的坏帐和死帐,形成天文数字。

这一切,使中国的农村经济面临的危机空前严峻。

处於“金融真空”边缘的中国农村,农民向哪里贷款?没有贷款的支持,农业如何发展?

严重失血的县域经济

自建国以来,我国长期实行工农产品“剪刀差”政策,人为抬高工业品价格,降低农产品价格,将农村财富集中起来支持城市开发和建设。在这种长期的“剪刀差”政策之下,我国的城市建设飞速发展,到20世纪90年代已成为中国经济的主体。

而现阶段农村情况如何呢?
  

改革开放初,由於盘活了农村土地的经营权,中国农村以乡镇企业的勃兴为标志,迎来了一次大发展,使中国经济面貌涣然一新。然而,从上个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亚洲金融危机的扩散,乡镇企业的大批倒闭,与此同时,农业税费居高不下,四大国有商业银行的“撤退”和农村金融组织的瘫痪,中国农村又陷入发展的危机中。

农村的失血最直接的表现有三个方面:
  

首先,在国有金融后撤、集体金融溃败、农村金融收缩的宏观背景下,农民的存款层层集中,向大城市倒流。从宏观来看,国有商业银行裁撤县级机构和网点直接使农村资金大量流入城市。同时,广大农村还存在一张只存不贷的“血盆大口”--邮政储蓄。通过它,实现了每年约4000亿资金的“抽血”。以陕西西安地区为例,1999年,陕西西安地区六县金融机构当年增加存款10.88亿元,贷款却减少2.54亿元;2000年增加存款25.91亿元,贷款减少3.66亿元;2001年增加存款22.73亿元,贷款仅增加4亿元;2002年一季度增加存款7.13亿元,贷款仅增加1.71亿元;3年多来,国有独资银行存款累计增加66.65亿元,而累计贷款却减少0.49亿元。失血情况可见一斑。(详见财经时报《“劫贫济富”--县域经济严重失血》一文)

长城金融研究所所长徐滇庆曾撰文说:“穷乡僻壤的农民做豆腐、卖鸡蛋好不容易攒下的血汗钱反而倒流进城,被国有企业占用了。”
  

其次,从农业税费政策看,我国可能是世界上惟一对农业和农民征收高额税费的国家。相反的是,主要农产品生产国不仅不向农民征收税费,反而给予农民以直接补贴。2000年,美国对每公顷耕地的直接补贴为100-150美元,欧盟为300一350美元。我国的农业税费摊到土地上,约为100-150美元。一正一负,每公顷收入相差200-500美元。我国农民的农业经营规模与国外相比要小得多,大致相当於欧盟国家的四十分一,相当於美国的四百分之一。

再次,这几年在农村地区大量兴起的“地下钱庄”、“非法金融机构”等,以高利贷的形式向农村发放贷款,虽然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农村贷款难问题,却加重了对农业的盘剥,从长远来讲,更加重了农村地区的失血。
                   

严重“失血”的严重后果
  

缺乏资本市场的支持,“做豆腐、卖鸡蛋”的血汗钱又倒流入城市,会给中国社会带来什么后果?
  

首当其冲的就是乡镇企业。作为企业融通资金的重要渠道,一旦堵死,企业经营受限不说,其生存都会遭遇巨大的困难。没有资本市场的支持,我们的企业就要以最原始的方法进行积累,农村的乡镇企业就可能退回到传统的“作坊时代”。
  

春种秋收,是农业生产的自然规律。春季来临,农民需要在土地上投入的不仅仅是精力和时间,还需要投入物力。学者们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位老农需要花100元买头牛用于春耕,但告贷无门,最后不得不省吃俭用攒下100元,等到第二年开春,牛才牵进了屋。农村金融的“失血”严重影响农业生产是不言而喻的。

再者,本就贫困的农村地区的财富倒流入城市,更加重了中国的城乡差异,大大加速了中国社会的两极分化。这对於中国政治的稳定和经济的结构平衡,无疑潜伏ぴ巨大的威胁。

三农问题本来就已是中国社会的一块巨大的“疮疤”,农村金融的溃败则使三农问题雪上加霜。长此以往,如何提高农民的收入?如何扩大9亿农民的“内需”?

如何给农村经济“输血”?

解决农村经济严重贫血,对中国农村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但如何输血,专家意见则相当不一。
  

依靠农村信用社?
  

对於农村金融,央行的思路是依靠农村信用社来支撑。但多数农村信用社不良资产率十分高,资金规模也十分有限,其沉重的不良资产主要靠农村信用社不断的规范和整顿加以消化,但这个问题提了20年,解决了20年也没见什么起色,虽然农村信用社有贷款权,但大量的亏损和坏账却使它有心无力(经济学家茅于轼语)。

基於农村信用社的资金规模而言,对於有9亿农民的庞大群体,无异於杯水车薪。

民间金融合法化?
  

对於国有商业银行“撤退”后留下的金融真空,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李扬提出:“既然农村信用合作社不堪重负,那么对民间金融就不要一棍子打死,只要监管层给予适当监管就可以了。”茅于轼更是快人快语:“应该为民间信贷开辟渠道,使民间资本进入农村金融合法化,或由民间资本接管、重组农村信用社,再注入资本重新开展业务,或由民间资本独立组建农村商业银行。”

民间金融的运作最大的障碍在於监管难度大。对此,经济学家樊纲另有一番解释:从监管难度上说,民间金融实际上要比国有银行更加好管,因为你可以对民间金融机构进行严厉的、有经济意义的惩罚,甚至把它关掉,对国有银行,多数经济惩罚措施是没有意义的(只有对官员的“行政惩罚”还有些意义),也很难对其实施破产性处理。

农村金融、商业金融与合作金融共存?
  

社科院学者提出,中国农村金融市场发展的未来方向,应当是商业化和合作金融共存,相互补充,共同发展。无论从国内还是从国外,从发展中国家还是从发达国家的金融市场发展情况看,商业化金融和合作化金融并存是农村金融发展的共同特徵,商业金融是农村金融发展的基础。

国家政策支持?
  

目前,中国总体的资金状况比较充裕,银行的存贷差有5万亿左右。为什么不把这5万亿的一部份拿来支持农业的发展?中国金融学会理事会陈彩虹认为:“国家在政策方面实实在在要给予农业、农民、农村和农业信贷一些考虑了,中国的‘农字号’已经为中国做出了太多的贡献了!”

例如减少农业税赋或给予补贴、扶持乡镇企业发展、加大农村信用社的贷款规模等等,都应该属於国家政策范畴。

还有的学者(如茅于轼)在地方设立扶贫基金,对农户发放小额贷款。茅于轼认为他们在山西搞的扶贫基金,真正目的是要建立农村金融服务,这个服务可以以赢利为目的,能够把高利贷消灭。这样就会突破金融方面的旧框框,把农村的金融搞活。这对农民的解困,收入的增加都有很大的帮助。

至於具体贷款方式,有人还建议在农村地区推行农户贷款证制度,进行农户联保贷款等等,这些小的措施在某些地区已经实行过,但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则须经过系统的考证和研究。

搜狐视线
2002-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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