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7月19日广播)
七月十>号晚上,就在国际奥委会宣布北京获得二OO八年奥运会主办权的几乎同一时刻,河北省石家庄市电化厂发生严重氯气□漏事故。数百名当班的干部工人因吸入浓烈的氯气而分别被送到各个医院接受治疗,至今仍有许多最接近□漏点的干部工人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事故发生后,河北省和石家庄市政府要求各级相关单位不许接受媒体采访。一些吸入氯气受到伤害的该厂工人认为,政府这一做法,是因为不想让这种负面消息,冲了刚刚获得奥运主办权的喜庆气氛。得到这一消息后,我立即打电话到石家庄电化厂生产科,了解生产受影响的情况,一位干部让我找厂办。
生产科:已经开车了。
韩:已经开车了?
生产科:你问一下>六>>四八九。
韩:那个损失大不大啊?
生产科:你可以问一下那个电话号码。
韩:那是哪一个部门呢?
生产科:那是厂办。
电话打到厂办,接电话的干部说,没有人员受伤,生产也已经恢复了正常。
厂办:发生…就是□漏,你跟咱们那个石家庄市安全委员会联系一下吧。现在所有的这些情况,他们那儿都掌握>呢。
韩:有没有人受伤…
厂办:没有没有没有。
韩:或是在医院呢?
厂办:没有没有,现在都正常啦!详细的情况你还是问一下市安委会。
韩:厂里面受影响多长时间啊?
厂办:呃…那个现在也…怎麽说啊?你跟他们联系吧。现在因为包括我们的生产,包括我们所有的,现在都由他们来负责呢。
韩:你这儿不是那个厂里…
厂办:是。
韩:离现场最近的,干嘛我还要绕一圈绕到…
厂办:喔,你还是去跟他们联系吧,好吗?对不起啊…
韩: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已经恢复生产了…
厂办:跟他们联系,好吗?哎。
韩:喂?喂?
这位干部挂断了我的电话。劳动局安委会的电话,我打了一天都没人听。於是,我打电话到市政府办公厅负责处理这次□漏事故的办公室,接电话的干部说,厂里的生产至今为止并没有恢复。他还证实,事故中有工人受伤,而且还有工人仍然没有出院。
韩:厂里现在已经恢复生产了吗?
市办:还没有呢。
韩:当天有多少人受伤呢?
市办:受伤是几个人吧?实数我还不掌握。大部分都是脑门的急性反应。
韩:现在还有人住院吗?
市办:有几个人呢。
韩:像这类的事故是不是比较大的事故呢?
市办:对,应该是。这影响面,影响的人比较多啊。
韩:就你了解的情况,像这样的事故,有关的负责人会不会担上责任呢?
市办:这我不太清楚…哎,你哪儿啊?
韩:这是香港。
市办:香港啊?这个消息你从哪儿听到的?
韩:这消息是从听我们电台广播的人打来电话告诉我的。
市办:他这事故不算甚麽大事故。就是说他不是那个氯气的味道啊,刺激,工作现场那几个人重一点儿,几天住个夜啊,治疗一下就没事儿了。
韩:像这种是因为设备老化的原因还是因为人为疏忽呢?
市办:技术原因他们正在调查呢,肯定有人要有责任的,肯定是。
为了了解现场干部工人的受伤情况,我把电话打到石家庄白求恩和平医院急诊室,一位急诊护士说,当天晚上光是送到这里的伤员就有卅多人。
韩:来的人多吗,那天晚上?
急诊室:有卅来个吧。
韩:到咱们急诊室的有卅来个?
急诊室:对。
韩:那现在是不是还有在这儿留医的?
急诊室:嗯,还有。
韩:还有几个呢?
急诊室: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们院各科都有,因为那个人挺多的,不配在一个科的。你问一下医务部吧?
韩:那现在是大部分出院了还是还都在呢?
急诊室:有一部分出院了。
我又打电话到呼吸科,接电话的护士说,她没有权力跟我讲这次事故伤员的病情。
呼吸科:嗯…你跟医务部联系吧?好不好?他们统一跟你们说,我们没有说的这个权力。
韩:这个病号家里有没有人在这儿?
呼吸科:有有有。
韩:我可以跟病号谈谈话吗?
呼吸科:你最好不要来,因为他现在刚刚稳定一点儿。
韩:那我能不能跟他在电话里先说几句话呀?
呼吸科:啊,不行不行,他下不了床。
韩:那麽,有那麽严重吗?
呼吸科:嗯,你跟他们联系吧!你跟我说也没用,好不好?
韩:那我跟他们家属说两句话行吗?
呼吸科:嗯…最好先经过医务部。
我把电话打到医务部,接电话的干部告诉我:
医务部:我没具体掌握他们详细情况。
韩:这是不是要由一个部门统一来…
医务部:哎,对对对,你说得非常对。
她随后建议我到医疗科问问。可当我把电话打到医疗科,接电话的干部却说,由於这次情况特殊,所以任何采访都必须经过政治部门的批准。
医疗科:不是一般的,这个情况。采访一些各方面的事情,必须从我们政治机关的同意。你这个打电话打到政治部吧,好吧?
韩:这事故为甚麽不是一般的呢?
医疗科:这个情况我…我…我…我不…我不说这个情况。你要想了解甚麽情况,打到我们政治机关就行啦!
韩:咱们领导是不是对这次事故有特别的要求,就是说不要乱说话呢?
医疗科:哎呀!你是这个新闻单位,我不是说了嘛!必须去经过我们政治机关同意。
在他的建议下,我又把电话打到了宣传科,接电话的干部告诉我,他们接到上级通知,关於这件事的任何媒体采访,一律不准接待。
宣传科:嗯…因为我们接到通知了,这个问题不让随便报导。
韩:为甚麽呢?
宣传科:他们根据情况吧。就上午也有一些人过来采访,好像就是说他们有这个说法,不让随便报导。
韩:是谁有这个说法呢?
宣传科:那肯定是他们主管部门了吧!
韩:这个指示是省里还是市里下来的呢?
宣传科:那我们不知道。反正有一个人告诉我们,呵呵,肯定是上面下来的啦!
韩:那咱们这儿是甚麽都不能说吗?或者是有哪部分可以说吗?比如说是伤员那个…
宣传科:那没有具体说。
韩:那怎麽把握呢?
宣传科:反正这个一律不接待。
韩:无论是报纸、电台…
宣传科:就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接待。
韩:那看样子我从你这儿甚麽也问不出来了?
宣传科:我想恐怕是…没法问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