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陲的人间地狱
(一九九八年八月)
八月二十四号上午九点多，四川绵阳市复城区法院以诈骗一位来自宁夏的下岗工人 〔工〕，曾经在位於甘肃省酒泉的金矿和陇南地区的铅锌矿工作过。
他希望通过"劳工通讯"节目，把他在那里所经历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工人悲惨处境讲出来给全国的工人弟兄姊妹们听。
"干部资本家"说：我养活了工人
工：在工农联盟的人民民主专政下，工人阶级是实质的"无产"阶级；在经济改革中作牛马，被一些骗子像奴隶一样卖来卖去，受>剥削，压迫和歧视。
今年四月中旬，在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地方，甘肃酒泉马周山的马南基地，那里周围四百公里没有人家，只有两道边防站；在戈壁滩上，开金矿的新生资本家、甘肃省铁路局的刑警，把从农村招来的廉价劳动力、农工，像劳改犯一样地对待他们：动手就打，开口就骂，说："我养活你们，给你们工资，你们还不服从管理"。有的农工受不了欺凌，要求回家，队长持枪恐吓说："我在这里要一个人的命是很容易的"。就这样，这些农民为了养家糊口，忍受>非人的待遇。
甘肃省陇南地区陈县的向阳山、月家沟等地方，陇南行署和陈县法院、公安局、工商局、税务局、甘肃省军区开的铅锌矿，还有以政府要员为后台开矿的人，与国营铅锌主体矿抢资源。他们在国营主体矿下面打洞，抢矿带，致使矿井坍塌，国营矿几百万元的设备掉下去，埋在下面的私营矿井里，损失巨大。
这儿还经常有互相斗殴打死人，打死后丢到矿井里。淹死人的事故也经常发生，九六年初，陈县朱家山朱家沟，山洪灌进矿洞，一次淹死五十多人。五十多人的一次，二十多人的>次。
韩：你那时也在矿井里挖矿吗？
工：我没有挖矿，我是给人开车，买点菜拉到矿井里。我跟这些人特别熟悉。哎呀，他们吃甚麽，怎麽住，我都是亲眼所见。
韩：你能不能形容一下他们的生活？
工：生活就是一杯开水加个馒头，还有点白菜甚麽的。有时甚至几天连菜都没有。
韩：他们都是乡下来的吗？
工：有四川的、江苏的，也有周围农村的农民，我们叫民工，也叫农工。
韩：常见的事故都是甚麽？
工：经常发生的是矿洞塌方，再一个就是互相争夺财产打架。这个矿的人把那个矿的人往死里打，甚至有的拿枪。
韩：这些斗殴的是些甚麽人呢？
工：矿老板手下都有好多民工嘛。因为挖的矿石越多，工人的收入就越高。所以为了争点小利益，矿老板一鼓动就打起来了。
韩：这些矿老板都是些甚麽人？
工：都是法院、公安局开矿的，还有工商局、省军区的，还有就是有政府要员背景，或者是亲戚啊，或者是请进来分股的。
韩：他们有没有采矿证？
工：有的没有，有的有。
韩：这些有背景的人，是以政府的名义，还是私人的名义开矿呢？
工：有私人名义的，也有部门名义开的。那里的矿洞，少说也有几千个。这个地方原来有一个国营铅锌矿，叫"黄鼠仓坝铅锌矿"。
韩：这些由各个政府的不同部门，还有军队法院开的小矿，最后是不是把这个国营的大矿损害得很厉害？
工：损失特别厉害。九六年的时候，李鹏到那里去，为了迎接李鹏，好多矿洞给封了，给炸了，把好多矿工赶跑了，把好多商店都烧了。就像日本鬼子进村。这些都是真实的情况。
韩：这些炸了的，烧了的都是……
工：当然是私营的。法院的公安局的怎麽能炸呢！直到我走的时候还在开。现在不是说要打击走私和军队经商吗？其实我知道他们还在开。
韩：除了塌方啊、冒顶啊，这些硬伤害导致的死亡以外，你知不知道有关肺病矽肺病的情况？有没有身体检查之类？
工：绝对没有。没听说甚麽矽肺病，没有医疗保险，都是随便来。我给你钱，你给我干就行了。他不管你的身体状况是怎麽样，根本就不管。不要说私人的，军队的矿雇的人也不管。医疗养老，都不管。
韩：这样一来，他们的成本就很低，这就令到国营矿成本相对地很高。这种竞争不就把国营矿的福利待遇和工资给拉下来了？
工：是把国营矿拉向了入不敷出，年年亏损，这是真的。
一条人命的价钱
韩：你刚才说的矿井灌水的事发生在哪一年？
工：九六年秋季。是陈县笔架山的一个私营矿。他们把废矿石从井里挖出来，堆在洞口前。年长日久，把河道给堵住了。山洪一来，就把自己堵上，关在矿洞里了。洪水进去，石头也有，泥土也有，不就全部灌死了吗！
韩：其他的事故呢？你讲了一次死五十多人，另>次分别死二十多人？
工：也都是私人小矿。一次淹死十几个、二十几个矿工的矿，我也叫不上名字。出了这些大事故以后，老板也怕。死了一个，给>万就行了。这是私下商定的。国家有没有这个规定，我也不清楚。这是最近的事，以前我没听说这个价格。原先我在那儿的时候，工头就定合同，伤亡事故自己负责。矿上概不负责任。
韩：这不是卖身契吗？
工：就等於是卖身契嘛。好多工人不懂得签合同，不懂得法律是甚麽回事。我在的时候，因为我是老板的心腹，给老板开小车，给矿里送菜，所以他们签合同商量事情我都知道。
从七十年代末以来，改革开放到底富了甚麽人，穷了甚麽人，谁在付代价，谁又在坐收由工人、农民血汗聚成的巨额暴利，成了暴发户，我们心里都有数。记得在中共革命的早期，中共革命家提出了到底是"谁养活谁"的问题来启发工人农民，最后终於鼓动他们，以暴力革命取得了政权；但是，他们没想到的是，七十年后的今天，"谁养活谁"又被工人和农民们，向当权了半个世纪的中共政权提了出来。
中共的官僚和从官僚衍生出来的新资本家们声称，是他们养活了工人农民。而我们工人农民已经对此提出了反驳。中共当权者如不痛下决心，彻底改变造成社会不公正的根源，即政治专制和它产生的政治腐败的话，过去的历史就会在中国重演。而这种重演，相信是我们这些经历过"革命"，经历过中共夺权和执政的中国人不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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