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在告诉我们什麽？

浙江绿源木业有限公司工人罢工的起因几乎和辽阳铁合金厂工人的抗争起因完全相同：一个好端端的企业让那些可疑的企业领导给整垮了，工人不但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工作，而且失去了他们的企业股份－－当初，职工们或者是因为爱企业，或者是因为保住饭碗，将多年的积蓄拿出来，或者是老<<著着>>个脸，四处找亲戚朋友借，才买的企业的股份，多不容易！可一下子，全没了！而且，更令人难以容忍的是，工人的失业和个人财产的损失，是突如其来，不明不白，同时，这个生活灾难的肇事者，企业领导却吹气般地富了起来。工人变得一无所有和领导变得富有是同样地迅速，同样地不明不白，同样地是众所周知！
 
 苍天在上，你怎能叫工人不起来奋起抗争？！你怎还能让这些抗争的工人受牢狱之苦？！
 
 上述现象在现在的中国十分普遍，当一个企业，主要是中小型国营，集体企业经营状况良好，或多少有盈利的时候，不受任何监督的企业领导就红了眼，用各种方法，主要是和地方政府的领导勾结分赃，在财务上做手脚，将企业的利润，甚至其他资金侵吞。然后再来一个“毁□灭迹”，或宣布企业破产，或来个金蝉脱壳式的“股份制改造”，用已经是空壳的本企业的固定资产和其他企业合资，在本地或外地另建一个企业，同时将老企业的财务账重新改写，甚至毁掉。
 
 这不但使国家和公共财产蒙受巨大损失，毁灭了一个企业，甚至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而且导致大量的失业，人为地制造新的社会痛苦。这个现象也是对一种普遍的对失业现象的看法的驳斥：这种看法认为，中国大量的失业完全是因为产业转型，因此是不可避免。在这里，我们放弃了对持这种看法的人的最低的道德要求。
 
 这种企业层面的贪污腐败和它激起的工人抗争又告诉我们，工人抗争的意义，不只是保护他们合法的利益，而且在事实上保护本属於我们大家的公共资产，在保护基本的社会正义和社会经济的持续发展。因此，我们每一个国民有义务和责任去关注，了解和支持这种工人的抗争，去保护工人，尤其是他们的代表。现在，姚福信等辽阳的工人代表被捕了，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正在渡日如年地等待法庭对他们的“罪行”的宣判。这使我们想到，浙江绿源木业有限公司的工人代表的命运会是怎样？那些众多的，我们还不知道的企业的工人代表的命运会是怎样？我们不能无动於衷！
 
 在理解工人抗争的意义及它所传达的丰富的信息的时候，我们无意妖魔化那些企业领导、老板和地方干部，无意妖魔化那些富有者和有权势者。他们中的很多人能干，甚至在事业发展的初期也算清廉、厚道。一个正常的，要走向现代化的社会需要他们，需要一个基本正常的企业家阶层。但是，在禁止工人组织起来的“股份制改革“和私有化过程中，他们有了资本和权势，有了资本权势可能带来的个人利益之重大的、时时刻刻都有的诱惑，却没有任何力量去监督他们，没有工人的有组织的力量去制衡他们。於是，他们被宠坏了、堕落了。每一次工人的抗争平息之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也会受到司法的追究。即使没有被追究，这些富贵人也常常在社会的仇恨中惶惶不可终日，也就是近日我们报刊上讨论的“为什麽富人遭人恨”的现象。他们，即多少也算是“社会精英”的一大批人，因此同时是社会不公悲剧的制造者和牺牲品。而工人独立的组织的存在，不但可能拯救他们的灵魂，还可能断掉他们走向地狱之路。难道不是这样吗？
 
 
 
 蔡崇国
 
 2003年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