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手记之一:一个下岗工人的自白

2001年08月08日
我和老游是在成都的一家茶铺相识的。他五十多岁了,戴>眼镜,颇有学者的风度。这天下午,我又和他在老地方见面了。我们彼此闲聊几句后,他便语气沉重地对我说……




我叫游全成,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与共和国同龄。我所受的教育和所有的经历,都与共和国蹒跚的步伐密切相关,小学的时候,遇上了自然灾害,知道老百姓活的不易,那时候,确实饿死人了!读中学的时候,又逢文化大革命,无私无畏的上街写大字报,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誓与走资派血战到底!后来,又上山下乡,到四川仁寿县龙镇区顺河公社英雄大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一颗红心两种准备,铁心务农,扎根农村。邓大爷来了,我们赶上了回城风,饥不择食,慌不择路,我乖乖的服从分配,进了成都双流丝绸厂当工人。那时候,高兴的很。

我当时是唱“咱们工人有力量”这首歌进工厂的。那时候的干劲崩提了,“厂兴我荣,厂衰我耻”的大标语刻骨铭心。可是现在,我老了,单位就好像一夜之间全崩塌了,厂房被拆了,我失业了。

我和其他失业工人开始走上上访之路。手里拿>几百号人的签名上告,搞跨我们企业的蛀□。可是没有理会,这世界打官司需要钱,谁叫我们是没有钱的主。既然有真凭实据都不能够让罪犯绳之以法,那就不告了,让他们逍遥法外算了。可是我不懂,为什麽每个被搞跨的企业,当官的都脑满肠肥,腰缠万贯。既然我们无能为力,那就关心下自己吧,人总得要活下去,要吃饭呀,那麽找谁?

好,不是每个单位都有党组织吗?都有工会吗?那好,就找党,找工会。

可是,我们单位的党在哪儿?丝绸公司党的书记腰缠万贯。我们厂里的书记也只顾自己的生存。党没啦,工会自然没了,天啊!我们该找谁啊!衣食无>,只好打烂仗。四川话的“打烂仗”的意思,就是怎样能够维持可怜的生命,就怎麽样活下去!

面对一片废墟的厂房,我们这一代失业工人只有仰天长叹。我感到不可理解的是,为什麽所有破产企业的领导都衣食不愁。回过头来,对找上门的失业工人,却拒之门外。我们丝绸厂破产之后,所有外面的货款无人去追讨,我给说件真实的事情。

1996年底,我与当时的书记一行>人去深圳查帐,查出我厂李厚龙厂长之弟李厚全欠厂里的帐包括货款未收共计一百多万,最后,经财务确认60多万元至今未退,厂就宣布破产了。更有甚者,工厂破产之后,土地卖了,工人连一分钱都没有得到。还有,县丝绸公司欠我厂货款>百多万元,经1994年至2000年追讨未果,最后,宣布欠款人逃出国外而不了了之。紧接>,县丝绸公司也宣布破产,似乎那些神秘的货款就烟消云散了。

让人奇怪的是,工人没有饭吃,破产企业的厂长李厚龙与已经破产的县丝绸公司书记合伙又开起了一家私营工厂。

中青在线2001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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