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关天

2003年04月22日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 胡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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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在关注>发生在伊拉克的已造成数千平民伤亡的悲剧,但中国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们似乎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们近来几乎每天都处在来自全国的各类安全灾难事故报告的包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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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安管局官方网站公布的统计数字:今年1~2月,全国共发生各类事故174065起,死亡21055人。对於多数人来说,引起注意的只是一些见诸报道的特大或重大事故:仅在3月31日到4月6日一周时间?堙A安管局就接到来自福建、山东、辽宁、青海的4起特大安全事故,总死亡人数超过70人。4月9日,在辽宁海城,又爆出数千名小学生喝豆奶中毒的特大事故。与此同时,互联网上另一个引人注目的新闻是:吉林延吉已造成33人中毒、6人死亡的“豆油”中毒事件刚刚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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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来自中国官方的统计说,2001年全国各类事故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13万,也就是说,平均每天有>四百人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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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安全灾难伤亡有增无减。北京蓝极速网吧火灾、黑龙江鸡西矿难、山西繁峙矿难等,至今仍使当地人心头蒙>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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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安管局局长王显政在内的官方人士认为,有些灾难事故是几十年、上百年才一遇的。为此安全专家发出警告:中国目前正面临新的安全事故高发期,安全将是摆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征途上的严峻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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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损失一个>峡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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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003年以来,除民航系统未发生事故外,其他各类事故基本上仍有增无减。中国地质大学工程技术学院院长、>名安全生产专家罗云发出警告说:中国正处於第5次安全事故的高发期。他认为,这次高发期从1999年下半年就开始了,前四次事故频发高峰分别是解放初期、“大跃进”时期、“文革”时期、1992年至1993年第一轮工业改革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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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根据中国官方提供的数位计算:目前工矿企业每10万人当中的事故死亡数是8.1;每一万辆保有车辆带来的死亡是13.7人。而按照国际劳工组织的统计,发达国家在这两方面的数位平均只有3.18人和1.9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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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90年到2002年间,中国安全事故死亡人数年增长率是6.28%。罗云指出,考虑到许多未进入统计视野的事故,实际上的安全死亡人数可能要比官方数位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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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出,特大恶性安全事故连续性爆发的趋势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与此同时,中小企业事故在明显上升。这些安全事故造成的经济损失每年高达2000亿元,“大体相当於一个>峡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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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与发展的必然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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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安全事故不断增长相伴随的,正是十多年来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以及中国工业企业和政府机构改革的“振荡期”。这期间,煤炭、化工等行业性部门被逐步调整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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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的社会生产管理秩序被打破了,但新的秩序并未很快建立起来。南京工业大学安全工程研究所所长崔克清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种“破而未立”的状况,正是安全事故高发的深层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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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中国设立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但到目前为止,中国许多市、县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相应的部门。各地原来在事实上由专业部门进行的对於各行业的安全管理职能随>部门的撤并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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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近年来的能源供应不足的大形势,刺激了各地小煤窑的兴起。3月22日发生的山西孝义市矿难事件显示,在钜额利益驱动下,私营矿主往往视安全隐患於不顾。大量没有受到任何技术与安全知识训练的民工们在生存压力下,走进没有任何安全保障措施的矿井。许多事故发生后,矿主往往连矿井下面有多少人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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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年发生的鸡西矿难事件则显示,在竞争压力和经营困难的压力下,安全往往最容易被大型工矿企业置於被忽视的地位。普遍的“逃票”与侥幸心理,使“安全成本”成为“节约”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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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性竞争和安全成本的亏欠,使中国煤炭的市场价格相对过低,这使以煤炭为主要原料的火电厂等大发其财。有专家曾尖锐地对电管部门人士说:“你们的高效益是由众多煤炭工人的血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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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克清指出,由於专业安全人才的缺乏,在许多县、市政府与企业?堙A主管安全工作的领导大多数是外行。而适应市场经济需要的行业协会在多数领域和多数地方尚未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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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云认为,所有安全事故,说到底都是“人祸”,政府的缺位、市场的失衡、管理者与劳动者安全文化的缺乏,使中国的改革与发展势必要经历这种“惨痛的历史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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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安全“瓶颈”主要靠政府
\ \ \ \ \ \   “坚决不上‘带血的项目’,坚决不要‘带血的产品、带血的效益、带血的检讨、带血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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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7日,在处理完当地一起重大安全事故后,湖北省的一位县委书记这样对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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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是生产力。这是安全专家罗云自2002年以来开始宣传的一种观念。它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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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正在开展新一轮安全生产大检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院副总理黄菊日前在会议中要求各地各部门树立“安全第一”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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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轮中国政府机构改革的重要目标,将是砍掉过多过时的政府规制。但谢庆奎认为,在安全管理方面,中国面临的问题可能恰恰是规制不够的问题,从法律、政策到各行各业,各种细化的安全标准的出台需要大量的“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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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去年底出台了《安全生产法》,但这个法律的执行贯彻力度有多大,在一些专家看来,仍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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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庆奎说,许多事实表明,政府的安全管理决策与执行是脱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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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过多次安全检查活动的崔克清教授说,在共同的利益驱动下,地方政府、企业和老百姓往往联合起来欺骗上面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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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重大安全事故的瞒报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究其原因,无非是利益使然:一方面是地方财政利益,与之相联的是一些地方官员的“乌纱帽”;另一方面是许多当事者为了一个“钱”字,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最终还是孔方兄出面摆平,而这也正是“运动式”安全大检查难以解决和根除问题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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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生产,说到底是对人的尊重。所有发生“人祸”的地区和部门应该认真品味一下胡锦涛“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的含义。而作为一个普通劳动者,也应在金钱和生命之间做出理智的选择。

中新网 2003,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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