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编者按
2,谁为国企破产负责?
3,9月10日重庆特钢公路见闻
4, 重庆特钢工人维权斗争侧记
5,工人的要求
1,编者按
对重庆特殊钢厂工人的抗争,媒体,特别是海外的中文联网已经作了广泛的报道。本期通讯转发的四篇文章和通讯,分别来自於国内和海外。特别是已经发表在国内网站的前两篇,读过的人并不多,请读者注意。
2,谁为国企破产负责?
田嘉力
2005年7月29日是个普通的日子,对重庆特殊钢厂职工来说却非比寻常,因为在这一天重庆的权威媒体刊登了该厂进入破产程式的消息。消息说:被誉为“西南一切工业之母”的重庆特殊钢集团有限公司,在中国工业史上驰骋70年后,宣布即将破产。昨日,重庆市政府消息称,特钢集团破产领导小组已于月初正式成立。
今年6月22日,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一纸公告,宣布重庆特钢历史使命的终结。这份破产受理公告,被醒目地张贴在特钢管理大楼门口。公告称:根据债务人重庆特殊钢(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的申请,已於2005年6月22日立案受理该厂申请破产一案。这份公告还要求,在案件审理期间,其法定代表人办理移交手续前,应负责保管本企业财产、账册、文书、资料和印章等,在破产程式终结前,不得擅离职守。
特钢厂在重庆非常有名。这个曾经“在中国工业史上驰骋70年”的、拥有上万名职工的特大型国有企业,其厂名使重庆人如雷贯耳。然而,昔日的荣耀挽救不了现在的衰败和萧条。据介绍,早在2000年特钢总债务达39亿,总资产则仅34亿,其资产负债率是134%,早该破产。经国家和市政府的两次重大的努力,仍未能挽救其命运。据知情人讲,特钢厂管理及运行成本居高不下,财务管理混乱,使这个本来就负担沈重的企业雪上加霜。据悉,1997年,该公司的管理费高达1.22亿元,占了销售收入的31.65%,而当时全国其他10家特钢企业的平均管理费不过占销售收入的5.07%。一位在特钢工作了17年的老员工介绍,企业设备陈旧,而引进的设备则用不上。据悉,特钢当时花了2亿多元引进的一台锻轧机,只轧了3万多吨钢就报废了,而从德国引进的液压剪则几乎没有用。由於内部管理混乱,产品质量严重下滑,竞争力减弱。据悉,在90年代左右,特钢产品在周边市场的占有率还在70%以上,而到了1997年年底,却下降到30%。这位老员工说:“那几年,特钢不重合同、不守信用、不按时交货,在用户中是出了名的。”
由此观之,这种扶不起的国有企业,破产是它唯一的出路。可是,与特钢厂血肉相联的几代职工和家属,却痛彻肺腑,他们的心在泣血。特钢厂能够“在中国工业史上驰骋70年”,为什么从1997年开始就每况愈下、以至终於陷入破产的泥潭中,谁应该为它的陨落负责?企业破产在国外并不新鲜,据介绍,在市场经济发达的国家,每天都有企业破产,每天又有新的企业诞生。这应了古人的诗句:“沈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然而,在西方国家伴随著企业破产、公司倒闭经常会出现的老板跳楼自杀、自寻短见的现象,在特钢厂却根本没有出现。与职工的悲痛欲绝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企业管理层相当的平静,相当的安详。有些职工私下里说:“他们哪里会悲痛?公司破产,他们巴不得,哪个破产企业的头不是捞得盆满钵满的?特大型企业破?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悲痛?”群众的话未必有真凭实据,道听途说算不得准。我这也是听说,并没有什?证据,如果有人向我要证据,我是不认账的。
特钢职工之所以有这些议论和猜测,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人们看多了此类“惯例”。《重庆晚报》2005年4月2日消息《破产清算期间收“感谢费”17万 原长钢厂长被判刑10年》告诉读者:原重庆长江钢厂厂长在企业破产清算期间,收了17万元“感谢费”,因为他已不再履行厂长职务,此时收钱算不算利用职务之便有争议。一审时法院对该厂长作出无罪判决;前日,市一中院在大渡口区法院二审判决该厂长受贿罪名成立,判刑10年。—— 当然,长江钢厂的破产和特钢厂的破产不是一回事,长江钢厂的厂长利用破产清算的机会收受“感谢费”17万元,不等於特钢厂的管理者也会利用破产清算的机会收受“感谢费”,两者根本不可类比,这是常识范围的事。但是,特钢职工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这么大的特大型国有企业,谁把它搞垮了?谁应该为它的破产负责?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被追究、被追查、被起诉?难道几十个亿的国家资产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付诸东流了吗?世界上还有这种道理?
看样子,因为特钢厂进入破产程式,重庆市国资委显然是松了一口气,他们为卸掉这个“包袱”而庆幸,为终於“剥离”了这个不良资产而满意,甚至,这将会作为“功劳”而写入他们的年终总结中。至少,我们看不到国资委的官员为“在中国工业史上驰骋70年”的特钢厂一朝破产而痛心疾首,而备感自责,而深表沈痛。而且,也没有任何机构、任何人打算对此进行“总结”、进行反省的任何?象。即此一端,我们就有理由认为现存的国有资产管理机制是有漏洞的,有缺陷的,有重大管理盲区和死角的。
我不知道按照“现代法制观念”和“现代法制制度”,造成拥有几十亿资产的特大型国有企业破产的责任者,比如厂长、任命厂长的政府官员、长期以来指挥这个特大型国有企业的政府官员,他们应负何种责任?应受何种追究?我想,即使不搞“父债子还”这种非理性、非法制的做法,不搞“没收全部个人财产”和“剥夺政治权力终身”这种“一棍子打死”的做法,至少应该有所惩罚、有所制裁才行吧?否则,怎么向党交待?怎么向政府交待?怎么向人民交待?怎么向生於斯、长於斯、辛勤血汗灌溉於斯的几代特钢职工和家属交待?
2005年9月15日 出处:金羊网
3,9月10日重庆特钢公路见闻
作者:重特一工人
2005年9月10日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在特钢通往国道212线的结合处,横著公路摆了几只开会用的条椅,撑了几把大洋伞,十几个老职工端坐于此,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悬挂著毛泽东彩色照片,挂了一些抗议警察打人、严惩贪官和腐败分子等标语。他们向人们述说著特钢公司的过去和现在,并坚信通过这次堵路要求市政府切实解决职工提出的具体问题会取得胜利。
在堵路的另一端(沙坪坝方向),挂著一根绳子,不让车辆通过,绳子的上方挂著十八冶金建设公司挂出的"十八冶的当官的,我们每年只管320元吗"横幅,有些人在那里听他们讲述。他们说,公司已经通知他们於本月十二日到杨家坪公司本部解决问题,公司受到市政府责问,不让他们扯进特钢的问题上来,不知有希望没有。
在进入特钢公司的支路口,有一百多职工集结,前面由两人举著横幅,上面写著"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平等"的口号,随后就朝公司招待所"特钢清产小组"驻地走去,一路上高喊口号:"绞死陈宝荣"、"杀死刘英(女)"、"杀死张培"、"揪出贪官,清除腐败"(陈宝荣,原特钢公司党委书记、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刘英,原公司工会主席;张培,原公司工会干部,现任总经理)。人们群情激愤,愤怒之及,在路上不时有职工加入他们的行列。
在公司宣传栏内,张贴著维权组的印刷品,揭露特钢破产真相,对清产组提出的问题及清产组发出的关於清退职工债券的兑换日期公告。
现将维权组的《告职工书》摘录如下:
一、特钢公司的车间还在冒著烟,生产仍在进行(约有1800人在工作),为什么政府要急於办理破产?
二、东华公司(重庆东华特殊钢有限公司)既不是特钢的分厂,又不是特钢的分公司,它是唐明伟(现重钢集团公司董事长、总经理、市委委员)和市某投资公司合伙办的一个公不公、私不私的企业。
三、中央只承认特钢集团公司,不承认东华公司,实在是个谜。
四、唐明伟勾结市政府搞特钢破产,目的是推卸负债几十个亿的责任,是要吃掉现有的产业。
五、其目的是瓜分这块价值60多个亿的地皮(约值64个亿,与重庆晚报载的34个亿相差甚远)。
六、号召广大职工到公路上去讨公道,找回真理。
注:在九十年代末期,市政府让重钢接管特钢,成立了"重庆钢铁集团公司特殊钢公司",并指派一名重钢的副总经理来公司任总经理,但这位总经理未干多久,便回重钢去了,重钢便让特钢人自己的干部来管理,即赵拓山总经理。后因处理一个身患绝症病人的医疗费用时,被病人用汽油瓶烧伤,不能继续工作而下台了。后由现任总经理张培担任。
据职工讲:这次市政府宣告特钢破产,是上欺党中央,下整职工群众,肥了腐败分子,作法是上下勾结、内外结合、警匪勾通、共同作案。
8月13日堵路职工被警察殴打,有数名职工被打并致伤,要求市政府严惩打人凶手。还有的职工说,市政府这样拖下去不是个办法,眼看市长峰会就要召开了,难道不怕社会舆论吗?说明特钢职工是讲道理的,在自己的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情况下都还在为这个城市的名声担心。
另一篇资料上报道:提醒广大职工不要被清产组蒙蔽,说一个叫汤宗伟的清产成员在与退休职工套近乎,称:1、退休职工的30%统筹资金由东华公司代发;2、非统筹资金由沙坪坝区政府或所在地区代发。而职工要求清产组发一个正式文件并盖上清产组的公章,分发给职工以作凭据,但至今未见此文。职工应关心统筹和非统筹资金计算到什么年限,能不能真正享受到它?清产组应有一个明确的答复(统筹资金和非统筹资金是企业对职工30%的退休金由企业负责承担和发放,早年退休的属统筹,后退休的属非统筹,企业现存有4165万元未发放,目的是增加退休金偏少的补贴)。
在堵路地段和进入特钢厂区的支路里,停放著15辆长安、奥托微型警车,有的警察在车内,有的在外面吸烟、看报,据说还有一些便衣夹在人群中观察事态。
人们除了要求市政府解决特钢职工的问题外,还要求市政府及时著手清除贪污腐败分子,彻底清查,成立专门小组,方便群众检举揭发,他们说,这么大的一个特钢居然一个贪官都没有,岂不是怪事,如那么干净,为什么要宣告破产呢?
有个职工给他们算了一笔帐,说:就眼前特钢虽欠债42亿,但特钢的地皮值60多亿元(约69亿元),加上特钢残存资产17亿元左右(包括厂房、设施、设备等),用部分地皮变卖后抵债,用部分地皮招商或置换就能继续生产,大家共同齐心、艰苦创业,肯定能让特钢重振,养活企业职工家属应该没有大的问题,或者搞联合经营方式也是一个出路,况且特钢有关国家军工生产的精密技术和人才,在全国同行列中一直是名列前茅,这些都是重振特钢的优势,市政府怎?就看不见呢?只要市政府把腐败分子清除干净,扫除障碍,恢复生产,职工群众为什么要跟市政府过不去呢?真是有很多东西令人费解。这个职工恐怕比较了解特钢的实情,他的话得到了在场人们的赞同,大家表示真不希望特钢破产,只有生产才能使大家改变目前的生活状况,才能继续为国家作贡献,如果走破产的路,难道还不如国民党?!
关於东华公司的具体情况等了解后再叙。
2005年9月15日
摘自中国工人网
4, 重庆特钢工人维权斗争侧记
从八月中旬至十月四日,重庆特钢厂工人已经为了生存和平等以扎马路形式来斗争一个半月多了。实际上,据观察,工人已经有些迷茫了,已经有些动摇了,斗争力量似乎减少了。在这种情况下,工人核心召开了会议进行研究,决定推选的工人领袖在10月5日上午九点半发表群众集会演讲(据可靠消息核实)。
10月5日这天上午八点多,工人群众们开始在212国道两侧拉起横幅,开始了新的一天扎马路斗争。与往日不同的是,工人们布置了许多蓝色塑胶小凳,比较有序地摆放在公路上。工人群众挤满了公路并站在路边的树下;而在靠公路东侧的地方摆放著音响功放,周围也站满了许多工人群众,一些工人骨干分子对群众劝说著,让他们与音响和演讲者(工人领袖)保持一定距离,并在群众与演讲者之间拉起隔离绳。工人师傅们调试著麦克风,直到九点五十左右才整好。
工人领袖衣著简朴而整洁,他大约四五十岁模样,目光有神采,但是却露出几丝焦虑和操劳。试麦克风时,他颇带著几分灰色幽默地说:“大家看我们工人多穷,连一张桌子都没有。”经过几次调试,这位工人领袖开始演讲了,他操著地道的重庆话说:“各位特钢的工人同胞,各位兄弟姐妹,——”他左手拿著麦克风,右手边向前右方向横著一挥,边高声喊道:“大家好!”底下群众一片鼓掌,周围即刻肃静,只有二三十米远处数辆公共汽车的鸣笛声(因为堵路,车到此地都需要打转,车子很多,就容易陷入混乱)。
工人领袖开始说:“我们先不忙说,我们先唱《国际歌》好不好?”许多工人喊道:“好!”於是,工人领袖就带头唱起了两大段《国际歌》(《国际歌》的歌词一共是四大段),虽然许多群众似乎不太会唱或者不大好意思唱,但是现场仍十分热烈活跃起来了。
然后工人领袖发表了演讲,他没有念稿子,更没有拿一个提纲,边看边念,而是即时演讲,在需要援引调查资料和资料时就打开左臂夹著的一个蓝色文件夹。他说得很有条理,演讲分三个部分:一、特钢工人的贫困状况;二、我们应不应该斗争、要不要斗争;三、我们怎么斗争。
在讲特钢工人的贫困状况的时候,他举出了大量的惊人的资料和资料,包括惊人的离婚率(占特钢职工的65%以上)、生病不住院的比率(90%以上)、家里有孩子读高中和大学的比率及这一部分人中要靠借贷才能维持孩子读书的比率等等。他强调,这些材料是他“经过十天的调查来了解”的,“不说非常准确,至少是比较准确的”,“而且还倾向保守,一点也不夸张”。当他每讲一个比例数位之前,他都会大声问工人群众:“你们猜这个比例是多少?”工人群众顿时议论纷纷,当他讲的时候,许多工人皱著眉头呈痛苦状,也有时,有的工人会当场说:太保守了,太低了。他动情地说——同时也是一种尖锐地质问:“大家想想,母亲们啊,有多少在晚上躲在被窝里为孩子上不起学偷偷流泪啊……”这时全场鸦雀无声,被那悲伤的话语间的寂静所笼罩。工人领袖话锋一转:“我们起事是无缘无故的吗?有的群众埋怨我们堵路,车过不去,造成麻烦,他们把矛盾责任全往我们身上推,但是我们哪里想找矛盾嘛,我们要和公司的腐败分子做斗争,还要到哪里去说、哪里去申诉嘛!(——群众鼓掌)我们这不是在堵路、堵交,我们是在拦路喊怨,大家说对不对?!”群众接连高喊到:“对头!对头!”工人领袖还援引《重庆商报》和国家有关部门的统计数位说明城市居民、当官的以及特钢工人的月收入、生活水平等情况。
在该不该斗争这个问题上,演讲者指出:当初公司说把一部分人先双解、先做牺牲,是为了救企业,为了救企业,做一些牺牲,我们也是愿意的吧,现在救企业,我们是失败了,公司破产了,那这个破产里面职工要不要都有一份嘛?工人群众们喊道:“要!”这个工人领袖以一种大无畏的平静说道:“许多工人对於这个斗争,或者是没有信心,或者是害怕,有顾虑。我在这里发表这个演讲,有人就有可能说我是在煽动,是在闹事,可能来抓我,但我想想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早就没有妻子了,没有孩子了,现在也没有工作,由他们去吧,大不了就我一颗脑袋。”群众里立即爆发出一片的掌声。他具体地指出,既然应该斗争,工人们就不要总呆在茶馆里喝茶、打牌或者散步,而要出来斗争。他说:“你们知道特钢附近有多少个茶馆吗?——几百个!”群众中散开出一阵笑声。他又具体指出,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中午在马路上留守的人太少,你们靠马路的居民楼的在家吃饭也照样可以拿到马路上吃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这些具体建议似乎得到了部分群?的赞许。
从演讲的第三个部分(如何斗争)来看,演讲者勇敢地提出了组织的问题。演讲者指出,工人斗争必须讲斗争的方式方法策略,不能蛮干,不光是靠勇气热血,不光斗勇,更要斗智。他指出,第一,要有统一的指挥。要有一个工人领导核心,要有组织,有纪律。他说他现在是四万工人的总代表,是工人们公认推选的,但他当初并不想挑头,他说,既然承担下这个重任,他就是一心为了大家利益的;如果有能辩、能写、能演讲的有才干的人出来,他肯定“让位”,不会有任何介意。但是,在没有这样的人出来之前,仍应该有个统一的指挥、统一的核心。他在演讲中透露,就还在半个月前,工人内部就有多个核心,个个都想起来当头,想当头没问题呀,如果你有真本事,我们协商,我就向你退让,但是多个核心就造成了涣散,搞一个情愿,人家警车一呼啦就把人哄散了,没有统一的指挥行吗?不行的!第二,要有理有力有节,不能给市政府抓到任何把柄。我们就有秩序地扎马路(每天上午八点半开始、下午五点半结束),我们并没有打砸抢,没有阻止东华公司生产,更不会跑去炸桥炸路(群众笑),要有统一的指挥,得当的策略,政府抓不到我们一点把柄,他们就没有理由把运动镇压下去、没有理由来抓人,胜利就一定属於我们。
临末,工人领袖总结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斗争啊,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利益,是为了我们的娃儿的利益,是为了要生存、要平等!
最后,演讲的工人领袖号召大家将《国际歌》四大段全部唱完。工人领袖牵头高唱起《国际歌》,他放下蓝色文件夹,振臂高唱起来,并不时鼓动左右、身后的工人唱起歌。一个女工递给工人领袖一份歌词,而许多公路上的群?则看著挂在横幅上的《国际歌》歌词唱起来。领袖唱得声音沙哑了,弯下腰咳嗽,一个穿著浅色大衣的青年人则从演讲者身后接过麦克风继续唱。一个老太太则乐呵呵地甩开掌拍起来。工人群情激愤,这样的场面多么鼓舞人心啊!
在歌唱完的时候,工人领袖又带领大家喊口号(他喊一句,群众跟著喊一句):“强烈要求市政府安排破产安置费!……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平等!”等口号,最后喊到的口号是:“胜利一定属於我们!”。
这样有胆魄有水平的工人演讲,笔者以为,在中国是非常难得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个工人斗争队伍里有一个受到四万工人拥护和捍卫的工人核心,这个核心的领头人已经在这次演讲的结束时宣称,“每隔一段时期要做定期演讲”
博讯2005年10月10日
5,工人的要求
2005年10月4日,重庆,阴沈沈的天幕。
重特工人扎马路从8月中旬到现在,已有近两个月了,给部分重庆人的出行带来了很大不便,更给重庆市政府造成了压力。迫使重庆市政府9月18日与工人们谈判,工人们提出了很低的要求,当时根据重庆市媒体的宣传好象问题得到了圆满解决了似的,而且工人主动自觉撤离了公路,使得9月20日公路恢复畅通。但是市政府驻特钢清产核资小组根本没有兑现9月26日之前补偿职工欠款等承诺,这使得工人于9月27日重新上街占马路。
9月27日以来的新一轮斗争已经进入到第八天了,重特工人依然占著马路不走,依然是上午八点半开始、下午五六点钟结束,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重特工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作为一个热心的报道者,我希望世人客观地了解到重特工人的真正要求。现上传今年8月工人撰写的《关於重庆特钢公司职工待遇不平及其它一些不平事件的上访信》。
各有关单位领导、负责人:
我们是重庆特钢公司职工,现在就我公司双解职工待遇不平等问题及其它一些不平等问题反映如下:我们当中有进公司十几年的、有进公司二十几年的、也有进公司三十几年,凡是当时不够所谓正式退休条件的都被逼著办了双解手续了。为什么说是被逼著办了双解手续了呢?可以说在办双解手续前,我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极不情愿的,我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是50岁左右的,且工龄已有三十几年的人,他们当然不愿被双解,是公司威胁、哄骗、欺诈等用尽了各种手段,逼著我们签字才走人的,并扬言:如果不签字的话,将会连双解的钱也拿不到,并且公司强行除名,同时不安排工作等等,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当中的许多人是含著眼泪离开公司的呀!他们是饱含著满腔的悲愤和满腹的心酸泪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工作了几十年的生产现场的呀。他们可能是自愿离开公司的吗?一离开公司就意味著永远和单位断了关系,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都四、五十岁左右的人了,没有了单位就像无娘的孩子而四处奔波、到处流浪,他们的前途何在?他们的出路何在呀?他们当中绝大部分还要养家糊口,现在学费又这样高,他们多少人是被逼得走投无路呀!还说自愿申请脱离公司,这可能吗?所以说,我们绝不是什么自愿签字离开公司的,我们是被逼著、被强行逼迫著才办了双解手续而离开公司的。
公司破产了,当然有各种原因,但是公司的国有资产大量流失,也是破产的主要原因之一。比如:1、原特钢公司运输分公司私自把地盘卖了,一般工人分十几万,领导分五、六十万;2、原公司十七分厂把分厂租给了左宗申,时间五十年。结果少则分几万,多则分三、四十万;3、原公司技工校被原技工校老师李**同其它几位双解人员向公司私自以几十万买下租与别人。请问,钱去了何方?4、原公司驻各大城市办事处,早就停止办事了,是卖了吗?是封闭了吗?如果是卖了,那?这一大笔钱又去了何方?5、现在的公司主要领导以各种名目、各种名义在各地都买得有私房。这些事情,市府领导能派人调查一下吗?
公司破产了,但是双解前,公司是以每位员工必须买2股(每股650元)的方式强行把公司卖给了全公司股民的。实际上,现在的公司是每位股民,而不是几位领导的。既然公司破产了,那?破产的钱能说与股民不相干吗?!
另外,公司搞双解前,给许多的人,不管是医院的,红雪分公司等单位,为了多点人双解,而改了工种,达到提前退休的目的。请问,为什么不能同等对待?
双解时,公司领导开会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我们现就好比大海上正在航行的一艘船,由於人太多,可能翻船,如果要救船、救大家,必须先有一部分人下船。否则,谁都不能救"。这样,我们这批双解人员就成了为救大家的牺牲品。能为大家当牺牲员,我们毫无怨言,但是能够把我们一脚踢下海去不管死活而被救活的人却得到全部的好处吗?这种做法公平吗?我们在呐喊、我们要为自己的生存而呐喊!!
几十年的岁月,我们一个个从生龙活虎的小青年变成了白发点点,满脸皱纹的中、老年人了。我们为社会主义祖国建设都贡献了自己毕生的微薄的力量。我们绝不是闹事者,我们只是要求原公司一部分领导还我们公道,讨回我们应得的而被公司无故扣掉的那一部分。我们只是要求我们能被平等的对待。现在我们的具体要求如下:
一、2000年前双解时,市府给每位双解职工拨发的是每年2000元补贴(这是2003年那部分人双解时公司当他们面承认了的)而直接给我们的每年只有800元,其余大部分被公司无故吃掉了。这是国家给我们而我们应得的,所以必须还给我们。
二、双解时,一点没有涉及我们的医疗保险问题,我们本来在生活上就没有保障,更生不起病,如果医疗保险不解决,一旦生病,我们真是哭天无路了。
三、对於失业救济金,公司是变著花样欺骗我们,一会说是3―4仟元的奖励费,一会说是公司鼓励大家为公司解决困难而发的鼓励费等等等等,我们完全不相信了,我们要要回我们的失业救济金。
四、没有双解的人,现在比我们当时待遇要好得多,他们可以提前退休,可以满50岁和三十年工龄的办退休,还可以得到比我们双解时要高得多的年补贴金。所以,我们要求有同样的待遇,而国家给了我们同样待遇,是公司一部分领导欺哄了我们、克扣了我们,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曾经的重特公司员工,我们要求能有同样的待遇。
五、对於养老保险的问题,我们的养老保险缴纳的标准,不应从93年算起,这是国家体制改革引起的一系列变动,与我们工人不相干,不应该把我们弱小的工人作为牺牲品,即便是补缴也应由公司替我们补缴,不应把矛盾转嫁给我们。
以上是我们的五个基本要求,恳请相关领导能尽快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致
原重特公司所有被不平等对待者 二零零五年八月一日
木子网夜光新闻 2005-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