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8 月19 日广播
前不久，一位河南听众打来电话说，他们那里很多农民回收废铝溶解后炼成铝锭赚钱，这一行业既造成严重的环境污染，并对农田、农作物造成污染，同时又对从事炼铝作业工人的健康造成严重损害。但是，当地村委会只管收取管理费赚钱，对这些问题则全然不顾。而从事炼铝的农民，赚得多点的也只能发点小财，但更多的只是赚到糊口吃饭的钱，付出的代价却是当地被污染的环境和自己永久受损的健康。这道政府和中国的现实国情和政府的发展政策，即发展经济可以不要环境、鼓励竞争可以牺牲公益、保持稳定可以破坏法制。不过，令人担忧的是，今天由於政府监察失效甚至不作为而患上职业病的人，30年后年老了，职业病医疗开支从哪儿来呢？对这一责任，30年以后的政府能躲得过去吗？当然不能！也就是说，从职业健康长远带来的社会危害来说，今日政府不作为欠下的帐，帐单将留给子孙后代来付。前两个星期，这位听众给我们介绍了当地农民从事炼铝工作主要是因为家庭贫困，他讲述了他自己亲身经历的炼铝过程对健康的危害。不过他介绍说，炼铝虽然损害工人和村民健康，并且污染环境和农田、农作物，但在当地村委会的支持鼓励下，这片不到零点>平方公里的炼铝窝棚区，竟然成了本村的工业区。今天，请大家继续收听这位河南听众跟我谈话的最后一部分∶
河南听众：他们那个地方不是污染嘛……离村大概有一两哩路，那个地方是他们村的庄稼地，他们现在就是形成规模了，把它做成所谓工业区了。是属於临时的那个房子。
韩东方(简称韩)：是搭一些棚子吗？
河南听众：对。
韩：哦，就那样就算是村的工业区了。
河南听众：对，那样的话就已经让周围的村子□慕得要死了，现在有好多地方都在这样干了。
韩：那这个工业区是谁开的呢？
河南听众：就是这些私人嘛，它们都是……我说的村委会牵头成立的松散的联合体。
韩：是先有这些由少变多，形成规模，村子里才来管的呢？还是村子里主动地组织大家的呢？
河南听众：应该是前者。
韩：就是先形成规模…
河南听众：对。
韩：然后村子里来管的？
河南听众：对。
韩：那麽现在就是说，村子里就这个工业区有没有去做一个，比如说像你说的铝业公司，有没有去做一个商业登记呢？
河南听众：嗯，登记了。
韩：是登记过的？
河南听众：嗯，有一次他们从山西好像进口进来一些金属粉末，他们当地的人说那个运的是什麽铝制品，就是铝业公司出面打一场官司，还打赢了。
韩：就是说，这些人在这儿租一块地方，然后自己在那儿干，但是那都是在铝业公司的保护下的？
河南听众：是。
韩：就是说，你要向你……
河南听众：只是松散的联合体，但不是说全面的保护，只是收取几十块钱的费用。
韩：但是你就有名份了……
河南听众：但是有什麽人来了，公家的人来了，它能管得了；像小流氓啊，它也管不了什麽。
韩：所以那就是说，这个铝业公司也就是给这些有机会干的、有一点钱的、能买来金属材料的人提供一个机会和场所。
河南听众：对。
韩：提供一个名份？
河南听众：对。如果你要电话采访的话你根本查不到，在114台是根本查不到铝业公司这个名称的。因为他们是松散的，可能只是村委会主任、村支书(村支部书记)他们属於铝业公司的经理一类的，虽然是挂个牌子，但是根本没有办公场地的，按道理说。
韩：那这里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说，如果是在外面的庄稼地里的话，像这样的粉尘污染，对农作物的成长有没有影响呢？
河南听众：嗯，有一定的影响，影响就是……肉眼看得出来的不是特别大。不是特别大，因为铝业公司和村委会属於一套班子两个牌子的性质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以有什麽污染的话，由村里边负责吧。比如说，我们现在税费改了，本来一亩地应该是交20块钱，现在污染了，交上10块钱，乡里面的人也不知道具体的哪一块地应该交多少钱，它们的产量是怎样的。
韩：那再谈回去打工仔的健康问题啊，就你看到的这种情况，这些人的健康有没有发生什麽恶化的个案啊？有的话到什麽程度呢？
河南听众：我想这个我还没有侧重采访。如果是有的话，他们就不能干活就走了，我也找不到；如果是没有的，他们就在这边干的好好的。但总的来说，我见到的外地人，他们一般都是上下班来去匆匆的。上班的时候来，也是刚刚睡醒的样子，看不出来什麽健康不健康；下了班之后，满脸的灰头土脸的，我也看不出来。
韩：这些人一般都是多大年龄啊？
河南听众：那就是……应该是18到60多吧！年老的也干，就像我们村的60多的人也干。
韩：来这里打工的你看这规模有多少人哪？
河南听众：多少人……它不固定，最多的时候有几百人的……有时，有500人以上吧！现在可能有两>百人。但最多的时候也有可能会达到1000人，他们分两班倒的或几班倒的，也属於有活就干没活就散那种，外地人一般能看出来，本地人就看不出来。
韩：那一般来说，一个老板带多少个工人啊？
河南听众：那就是1，2，3，4…，最多不超过5个吧！因为他那个……一个窑里面也就是能够5个到10个工人，他们碾啊，或者说锅啊，都不会非常多。不过，真的他如果进回来的东西非常多，想急於处理的话，他可以临时去租更多的地盘和雇更多的工人，那都是非常容易的。就像我姐夫，如果是他哥哥拉回来东西，或者他哥哥的朋友拉回来东西，他会提前通知他，让他去找人。
韩：那现在这个炼出来的铝好卖吗？
河南听众：以前好卖，现在不是说非常好卖，但是也可以卖。
韩：主要的客户是什麽人啊？
河南听众：就是做电线的，我们这边做电线的。现在我们这边有一个铝板厂，就好像是做铝板，做房屋吊顶一类的，我还没去那边看过呢。我想这个铝元素，这种金属在我们这边的污染应该是愈来愈严重了。
韩：那你看到的污染，除了对工人的身体健康这最直接的损害以外，就是其他的损害，比如说对村庄、对村民、对环境的污染，可以看到的是什麽样的景象呢？
河南听众：就是刮风的时候，他们那一片灰蒙蒙的。他们那个地方离周围村子都有好几哩路，对村民的污染……影响暂时看不出来，而且也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我看不出来，但是大家都知道是污染。污染的相当严重，一般人没事也不到那边去。
韩：从水的质量能不能看到啊？
河南听众：地下水？
韩：就是对饮水啊，水沟啊，或者灌溉水什麽的。
河南听众：他把那个渣滓填到沟里面了，我们那边的沟是干旱的地方的，就像黄土高原的那个沟，下雨的时候，可能会冲到一边；但是现在没有下雨的话，降雨每年一直在减少，暴雨也形不成，它们就没乱冲。他们把渣滓倒到沟里面，把上面铺一层土，有的地方做成了马路，有的地方又把它改成了庄稼地，还能继续种麦子。种出来的麦子，它们一般自己人都不吃，都把它交成公粮，就是「爱国粮」吧，说是「爱国粮」把它交出去，都觉得那个不好，都不敢用。有一次我姐夫他们从那上面引的水浇的地，庄稼特别好，麦子特别好，他就把它交成公粮卖了，自己一个籽都不吃。
韩：哦，那个水反而是能让庄稼长得特别好？
河南听众：不是说长得特别好，因为我们这边缺水嘛，缺水……只要有水的话，庄稼都能长好，而且是免费的水。
韩：那村民们自己吃什麽粮食呢？
河南听众：他们吃别的地里面长的粮食，或者有的人干脆从外边买。
韩：把这些卖出去……然后怎麽保证这些你买回来的，不是由这些麦子做出来的面呢?
河南听众：对，所以我们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有污染，我们周围的人没事我们都不往那地方去，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往那个地方去。就像我，我是去赚钱的，好多人我回来之后我的同学都说∶呀！你>天就赚100块钱，是好事！再有什麽好事让我去，还管一顿饭吧，就是>块钱的标准，还管一顿饭。
韩：所以大家对这个污染只是一种感觉，并没有机会真的是有人去监测一下。
河南听众：感觉很不舒服，我回来之后感觉确实是不舒服。
韩：那政府方面有没有去监测啊什麽的呢？
河南听众：能收到钱就不得了，还管它监测啊！
上面这位河南听众跟我的谈话全部播完了，欢迎各位听众打来电话，我们一起讨论与中国农民、农村和农业有关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