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只能用生命讨回血汗钱?

2002年02月09日
又到年关,回家过年的民工们正面临>讨债难的困境。辛辛苦苦劳碌一年,到头来却拿不到自己的血汗钱。悲愤、无助的他们只好以死相逼,或爬上高楼,或爬上塔吊。在数十米的高空中,他们用近乎绝望的腔调嘶喊>:"不给钱我就跳下去。"在他们的死亡威胁下,大多数的施工单位只好允诺偿付工资。如此,才化解了一场又一场的惊险悲剧。

这一幕幕现实的图景,仅我就亲眼目睹过>次。在寒冷的空气中,当一阵寒风呼啸而过时,我突然感觉到在高处的民工是那样的色厉内荏,他们的呼喊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我敢说,他们并非想真的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更多的只是以死恐吓。这是他们讨债的最后一个"绝招"。

我曾经采访过两次"跳塔"事件,而欲"跳塔"者是同一人。一位20多岁的年轻民工因为工伤致残,施工单位拒绝支付任何医疗费用,而且还拖欠>五六百元的工资未还。无奈之下,这名民工只好爬上塔吊以死相逼。第一次,在施工单位的花言巧语的承诺下,他下来了。但问题丝毫没有得到解决。一个月后,他再次爬上工地的塔吊。这一次,他平安落地的同时,也拿到了应该得到的>千块钱。

相对劳动仲裁、告上法庭等方式而言,这种讨债方式有>更直接、更现实的效果,民工能够靠这种迫不得已的方式讨回自己的血汗钱。更为致命的是,民工们在讨债之初也曾试图走法律的渠道讨回公道,但走过之后,他们发现这是一条看似广阔、公正但却无济于事的"死胡同"。没有签定劳动合同、没有书面证据、包工头找不>人等理由,把民工们拒之于法律的门外。在寒冷的年关里更加寒冷的是民工们的心。

坦白说,在我做记者的时候,也曾经以这样的理由拒绝了一些民工讨债的求助,也因此成了我心中永无救赎的愧疚和自责。而当民工诉诸媒体的渠道也被堵塞之后,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以死讨债。当他们登上塔吊的时候,新闻记者赶来了,警方人员赶来了,欠债的工头也拿>钱来了。那一刻,悬在高空中的民工陡然成了世人关注的"明星",这是一场场凄凉的"演出"。

唯一能让民工欣慰的是,尽管这种过程很有可能会筑就一条不归路,但大多数还是达到了目的。他们终於可以怀揣>几千块血汗钱回家过年了。对他们来说,不管怎麽>,这一年的艰辛没有白费。可悲的是,为了这个结果,他们付出了太多,汗水、鲜血,甚至生命。

於是,在临近年关的中国大地上,民工大举爬楼讨债俨然成了一个见怪不怪的现象。而在这现象的背后,透露出了现行法律的无奈与弱势群体的无助。是谁让一个个民工爬上高楼?是谁让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勇气?谁该为民工跳楼负责?当我们尽享民工用辛勤的劳动造就的现代化城市的便利时,是否会想到,我们究竟能为民工做些什麽?我们的"法治社会"究竟能为民工做些什麽?

再听到有民工跳楼讨债的消息时,我的心头一紧:如果跳楼自杀的这一"绝招",也丝毫不能感动欠债方冰冷如铁的心时,除了生命,民工还能用什麽为自己讨回血汗钱?!

人民网
2002年2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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