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教育部的一封公开信

——救救我的兄妹 作者：gadma 尊敬的教育部的各位领导： 　 你们好!我是一名从农村考到城市的大学生，在过去的三年中，我回过三次家。我想把我几次回家的见闻简单地说一下。 　　 我的家乡在黄土高原上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说偏远，是因为我每次回家，先要坐二十一个小时的火车，再坐近四个小时的班车，再坐三个多小时的拖拉机[我们家乡拖拉机是运输人的交通工具],再步行半个小时到家。说落后，是因为我的小学老师小学学历，初中老师初中学历，高中老师初中毕业后上过中专。我曾是我们县的高考状元，县领导看著我的成绩对我深情地说“你是我们县的神话！”，我进了大学以后，老师说：“要好好学啊！你是我们班入学成绩最低的一个！”。 　　 城市的繁华并没有减弱我对小山沟的热爱，大一放暑假后，我回到了家乡。我像一个古时进京赶考后回家的秀才，我的父老们对我说的什么都是相信的，就像《手机》上费老所说的，“你说啥子都是成立的！”於是，我开始了我的游说活动。 　　 作为全村当时唯一的一名大学生，我觉得有责任把那些没有上学的兄妹们劝回学校，让他们至少能读完中学。於是，我每到一家，就把外面精彩的世界说给我的亲人们听，不时地或明或暗地告诉他们现在孩子不上学是不行的。他们满面的笑容之后往往会陷入一种无赖的神态，总是叹道：“现在学费这么贵，咋上啊!就算让我和娃他娘苦一点，供娃上了初中，再上了高中，这一来考不上，二来考上了，咱也上不起啊!”“再说了，我看，这娃也不可能像你这样命好，考个第一，人家奖那么多钱。”作为村里的唯一的一名大学生，於是我就大胆地开始了我的谎言，我就讲现在国家有许多的贫困生补助政策，社会上有许多的企业单位提供学费，国家又有助学贷款，还可以平时去打工之类的，总之，要让他们相信考上之后，一定能上完大学，找到一份好工作。万一他们还不放心，我就以一种“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口气对他们说：“如果以后你娃因学费问题而上不起学，你来找我，我出！” 　　 第一天游说完回家后，我就对我妈说：“你不要把我还没有贷到学费的事说出去，人问时，你就说，贷到了，而且学校每个月还给一百多的生活补助！”我妈对我说谎的行为，勉强的认同了，但过了几天，她就气冲冲跑过来大声责备我说“你给人家说，他们家的娃上不起大学，你出学费！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你不养活我们，你不养活媳妇，娃，你以为你是王世万啊！”[王世万是我们那儿解放前的一个大地主，听说他有全县一半的土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几天的时间，终於把我妈给说服了，她也开始和我一起说谎。说谎对一个农家妇女来说，是十分困难的，但我劝我妈说，“这个城里叫‘美丽的谎言’，现在很流行的！”我在不知不觉中，把我的家人也纳入了欺骗的对象。 　　 我的成果是显著的。到学校以后，我妈在电话上对我说，我们村的十几个不念书的娃去念了！可我常常担心著那些美丽谎言时刻都会面临著被人戳穿的危险，当这些被人发现后，我又该如何收场呢？ 　　 好景不长，我的谎言在亲人们的心理，没有能维持一年的光阴。我大二第二学期的一天，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急急忙忙地说：黑脸[一个亲人的绰号]家的亲戚的娃，交不起学费，被开除了。你们学校有啥事没有，要是学校要的话，你就给我赶快说，我和你爸已经给向邻里借了点钱，要是不够的话，就把我们家的黄牛给买了，......”那头牛是我们家最值钱的活动资产，卖完牛，就剩下房子和土地了。辛运的是，我的学校是仁慈的和具有同情心理的，她并没有向我发难，只是说不交学费，毕业后不发文凭，什么时候交了钱，什么时候给文凭。因学校的仁慈，我有辛在暑假回家后见到了那头黄牛，它一看见我，就不停地叫，不停地摇头,也许是在欢迎我吧！但它那ù堛器D，再过几十天，它就会变成我上学时的生活费，它其实是在欢迎一个要杀它的刽子手！看著它，我左右为难，无言一对。对牛尚且如此，对亲人又怎么办呢？ 　　 我的亲人们并没有因我对他们的欺骗而悔恨在心，也许他们知道我是为他们好。可他们那ù堛器D，我这个家乡的秀才，实际上又正在酝酿一个更大的谎言，他们又要受骗了。我知道上一次的谎言，以使我在村子里的威信受到了极大地损害，如果用老一套，肯定是事倍工半，得不偿失的。於是，我把自己的身份，从骗子变成了预言家。实际上，一个预言家和骗子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当你说得没有发生时，就是骗子了。我是很不想背骗子这个黑锅的，於是我把自己定义为“美丽的骗子”。　 为了确定这次欺骗的效力，我的第一个对像是我们村最高的知识分子家庭，我的父母，我爸初中毕业，我妈上了小学三年级。为了使这次的行骗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我把我的预言说成是最多用不了十年就可以实现的理想。我以一种老练口气，和探索真理的语气呐起了家常。“你记，二十几年前我们生活那个苦啊”实际上当时我还没有出生，“每天吃不饱，穿不暖，我爷那时候得了一个胃病，没钱看，去世了。如今，虽说我们这穷嘛！但家家都能吃饱，穿暖，还看上电视。现在娃，一个长得比一个高，看我这样，虽说是个大个，过几年就是矮子了。你说著变化就这么大！”，“想当年我们上学时，每天来回四五十里，现在的小孩，学校就在家门口，下课了回家还能去那个热馒头吃！”做好铺垫，我就切入正题了。“我在上大学时，听说国家有一项政策，说未来几年要实行全民的免费教育”，为了说的更可信一点，我就补充说，“实际上不是完全免费的，只是最基本的教育是免费的。国家会把小学，中学，高中的学校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收费的学校，这类学校是给那些有钱人开的，学校的师资都特别好，但这类学校的学费特高，收的学费足以让这类学校自己养活自己，这类学校我们是上不起的。还有一类学校我们的娃能上起，这类学校不交学费，公家养著，只不过办学条件差一点，因为公家没有那么多钱！大学是这样的，学校的学费和大学的知名度一样高，特别好的大学，学费就特高。咋国家最有名的一些学校，学费就特别的高，收的学费足以让这些大学自己养活自己。一些比较好的学校收的学费少一点，公家给一点。最一般的大学，不收学费，是免费的。”为了能让他们更加相信，我告诉他们，现在公家已开始搞实验了。拿著一份我自己列印的纸张，自己编的新闻让他们看，并说，“你看已经上报了”。尽管我的母亲一种怀疑态度看著我，但在铁证如山的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 　　 每次我对我的亲人说后，就加上一句“你看，现在不让娃念书，以后很亏得，不要钱，咱也沾不上光啊！” 　　 我的活动同样是富有成效的，并且时至今日，除了我妈之外，谁也不觉得我在骗他们。 　　 然而，谎言毕竟是谎言，当再过七八年后，他们如果见不到我所预言的，那时我将再次失信於亲人。即使我能够争够多的钱，能帮助我的兄妹们上学，我会拿出自己的钱吗？我都不能相信自己。如果我真的帮助我的兄妹们，但中国有千千万万的兄妹们上不起学，我能帮得到吗？ 　　 我不知道七八年后，当我出现在村口时，我的亲人们会用何种的眼神来看！ 　　 救救我吧！ 搜狐星空论坛2004年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