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是怎麽对待工人的？－－枣阳公安局与化肥厂工人如是说

2003年10月11日广播
 
 7月5日至8月14日，湖北省枣阳化肥厂一千八百多名职工罢工40多天，要求政府给职工按照当时承诺的补偿标准即每年工龄一千二百元钱买断工龄。但是，罢工换来的却是黑压压的数百名警察和武警，於9月11日(应为8月)前来做工人的思想工作，对於枣阳市政府派来做思想工作的警察，化肥厂工人的回应却是砖头瓦块，就这样，9月(应为8月)11日的思想工作失败了。9月(应为8月)14日，枣阳市政府开始秘密抓捕工人代表和比较活跃的工人，随后生活区便布满了便衣警察，无论谁只要谈论有关工人权利的事情就抓，整个厂区一片萧杀。事情发生后，我曾经分别采访过化肥厂工人和枣阳市公安局。上周六，我给大家播出了枣阳化肥厂一名职工跟我的谈话。今天请大家收听枣阳市公安局办公室一位负责人就当前政府对付工人的手法跟我的谈话：
 
 公安局：就这个情况，他们从7月5号开始，停产堵大门开始。动员的这个工作在市委、市政府以我们上面地区襄樊市委领导这班人马，从7月5号开始一直到8月11号，这一共是一个多月30多天时间，一直在做工作，做工作要求他们不堵门，枣化他们职工比较多，一千八百多职工，还有家属，六千多人吧，市委要求采取了分头做工作，包括市里干部，市委领导分头做工作，上门做工作，30多天一直没有什麽效果，发了通告他们也撕了，在这种情况下8月11号早上，市委政府组织了公安、检察法院、执法去做宣传工作，枣阳市的一个副市级执法队，市委领导们都参与了，主要是做宣传工作。还没有靠近厂门口的时候工人们就用半头砖向我们执法队伍里面扔过来，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我们也靠不拢，在这期间我们仍然用喇叭喊话，但是，喊话也没有什麽效果，因为他们有妇女、老太太、老太爷们，人比较多，男男女女，好多家属，还是不行，讲到一直从上午五、六点钟开始一直到下午四、五点钟，一直没有双方正面接触，我们执法队一靠拢他们就扔砖头，在这种情况下又不便采取强制驱散，当时现场情况一个是；人比较多，第二个是；有妇女、有老人、有儿童，就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我们就撤退了，当时现场有一千多人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是；他们队伍的前排以妇女、老人为主，强制的话力量对比也很悬殊。
 
 韩东方(简称韩)：你们当时去了多少执法人员呢？
 
 公安局：四、五百人吧。但是，他化肥厂家属、子女六千多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对他采取强制驱散这种事，如果说采取强制驱散的话一旦人群拥挤的话有可能出现的伤害，影响也不好。所有说，鉴於这种情况下，当时现场只是发宣传品，用高音喇叭讲，讲了最后还是效果不行。因为他毕竟从7月5号已经搞到8月11号，他们都这麽长时间了。
 
 韩：11号哪天就没有什麽结果？
 
 公安局：11号那一天基本上是无功，无功还算是好事情，到晚上以后再有大批砖头扔过来那可能受伤的更多，所以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暂时先撤回来。采取的方法是检举材料，对前期工作中间，派他们在中间起一定的积极作用的工人，经过艰苦的......哎呀！比较艰苦吧，因为他们自我保护比较强。一些首要分子目前的话从8月15号开始，8月15号，对这些重点人员，实行重点打击，已经有<<三叁>>个了，主要是为首的在中间起重要作用的一些人员。
 
 韩：他们主要是起到组织和联络作用？
 
 公安局：哎！他们分类比较多，他们还有贴大字报，张贴大字报的，有做宣传工作的。他们有的人是这样的，有的煽动地，还有在组织里面鼓动这样的。
 
 韩：现在抓的人主要是煽动、组织策划、和写大字报这类？
 
 公安局：哎！对对对。
 
 韩：一共有多少人？
 
 公安局：今天抓回来有7、8 个吧。
 
 韩：7、8个？
 
 公安局：7、8个人，对，逮捕了有2个人，都是策划鼓动地。
 
 韩：您刚才说的这7、8个人，对这7、8个人采取行动的时候没有引起工人的反弹吗？
 
 公安局：反弹当然有啊。
 
 韩：怎麽表现？是在现场有没有一些.....
 
 公安局：这个东西......哦！不可能在现场抓，这是采取秘密抓的法子，现场怎麽抓？你在人激动的地方没办法抓人，那时4、5号抓了二、<<三叁>>个人以后，他们就来了一、二百人，还把公安局大门推倒。工人们现在完全......搞的已经不像话。
 
 韩：这些被采取措施的人他们是普通工人还是有干部？
 
 公安局：嗨！从去年买断以后这些人就不存在干部和工人之差别了。你想像企业改制以后，企业没钱，又不是国有企业，什麽身份都变了。
 
 关於采取行动抓捕工人代表是哪级政府的决定？他接<<著着>>介绍说：
 
 公安局：我们这行动是经过上级党委政府领导批准的。
 
 韩：是哪一级？
 
 公安局：最小是到乡。作为我们小小县级，党委领导下工作哪级党委我们都要听。实话告诉你，我跟你讲，公安工作是在党领导下工作，我们只有服从，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听从党领导。至於说采取行动造成的任何后果，我们即不能乱抓也不能说是考虑群众。
 
 韩：反正市委让抓就抓？
 
 公安局：对。党委领导叫我们抓叫我们采取行动、我们就采取行动，要是不叫我们搞、我们就不搞。
 
 韩：换一个角度来说，从缓和矛盾不激化矛盾这个角度来说抓人是不是一个最好的办法呢？
 
 公安局：这个问题从7月5号到现在开始，政府采取了几个法子一个就是拖，大会职工代表会，分头做工作，党政干部找人做工作，最后发动了所有与他们化肥厂职工有亲戚关系的党政干部，找职工做工作，可以这样说进行了40多天。
 
 韩：有效果吗？
 
 公安局：有效果的话在8月11号就不会有这种情况。
 
 韩：等於是没用？
 
 公安局：哎！没用。
 
 韩：在这一个多月里面有没有职工派出代表来跟政府进行谈判或者政府组织劳资双方进行谈判呢？
 
 公安局：因为化肥厂的情况去年曾经职工们多次闹事在改制期间，所以说，今年又在闹。有一件事是他们认为即想闹这个事，但又要明哲保身。虽然政府多次开会，并且讲话叫他们选出代表，一个是；他们不选，第二个是；没人做代表。
 
 韩：为什麽他们不选代表呢？因为我们听说去年有公安局方面对一些人采取了一些行动，所以他们有一点恐惧心里，是不是这种情况？
 
 公安局：不是这种情况。去年他们堵路堵铁路也是这些人他们从中组织鼓动的违法分子，去年也确实打击了一、二个，有一个人还不是去年因为带头堵铁路，曾经被法院判刑了。
 
 韩：是不是叫张军？
 
 公安局：对对，是有一个叫张军，好像是叫张军。
 
 韩：现在工人出不来代表，政府方面又要恢复秩序，现在这个情况是秩序能恢复了，最后到末了工人提出的问题怎麽解决呢？如果不能谈判的话？
 
 公安局：已经开了五次大会了，座谈会和大会，让工人把自己的想法提一提，开始这些人并没用提出买断的问题，后来提出买断以后，政府随即按照国家的安置买断政策进行张榜公布，但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对政府通告的公布，没有人提，也没有带头，一个人也没有。
 
 韩：工人到底要什麽呢？
 
 公安局：买断的这些人他们认为太低，给的钱太少，造成的矛盾是他的卖法，管理上好像是太严厉。
 
 韩：在过去这一个月做工作这方面市总工会他们有没有......
 
 公安局：工会呀！工会现在他也要听党委的话，本身他们单位里面没有工会。他们自从改制以后，内部机构人员通通都变了，现在改制以后不知归企业谁管。
 
 韩：看起来听您的一番话就是觉得最终用抓人、判刑这种会不会在工人的内心会留下一个阴影，对於政府有一种很深的内心的不信任，表面上不说出来而已？
 
 公安局：嘿嘿！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换句话说，搞这个事情不可能考虑到会有阴影的问题，因为你作为工人阶级，对工人说的话，他提出来的要求第一个；你是否能满足他的问题？第二个，你就是满足了他第一个要求，他如果提第二个要求你还能不能满足？还有没有止境的问题？这毕竟是个法制社会，不管谁的话，为了考虑少数几个人的利益，而把整个法律和法则而不要。
 
 公安当局认为他们抓捕工人的做法体现的是法制社会和依法治国的精神，但是，枣阳化肥厂的职工们似乎却不这麽认为。下面请听一位化肥厂职工介绍公安局抓人、打人的情况：
 
 职工：昨天晚上，有一个蹬<<三叁>>轮的看见有一个人领□一个小孩走在路上，连小孩也一起抓进去了。反正也不知道到底抓了多少。
 
 韩：工人现在还在厂门口吗？
 
 职工：没有，散了，已经散了。
 
 韩：厂门开了吗？
 
 职工：开了。现在公安都在车里面那。反正现在谁谈论这个事情谁就倒楣。
 
 韩：连谈论都不能谈论？
 
 职工：像昨天就是谁谈论就抓谁。他们晚上偷偷的跑到家属区抓了一个，抓了一个之后，工人就是说凭什麽抓人？公安局就去问他们，结果进去了之后又给他们抓了几个。
 
 韩：抓得都是男的还是有男有女呢？
 
 职工：有男有女，<<三叁>>、四十岁的、四、五十岁的都有。我女朋友进去还挨打了。
 
 韩：挨打了？
 
 职工：哦！现在基本上就是没人敢说这个事情了。
 
 韩：对工人来说是心服口服了？
 
 职工：肯定心不会服。
 
 韩：心不会服？
 
 职工：对。
 
 韩：就是口上不敢说了？
 
 职工：对。口上肯定没人敢说。据说是上面市委下的命令，有多少抓多少。
 
 下周六，请大家收听枣阳化肥厂一名曾经受工伤但却没有得到合理赔偿和应有待遇的职工跟我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