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21日广播)
十一月廿一日一早,山东省新泰市青云第一中学全体一百六十多名教师集体罢课,要求政府补发从去年到今年累计拖欠的五个月工资。一位当地知情者打来电话,介绍了教师罢课的情况。
民众:今天早晨哪,老师们从第一节课开始,都不干了,因为老师们认为,工资啊,有五个月拖欠了工资,去年的两个月,还有今年的三个月。而且每个月平均每个老师降低了接近三百块钱,现在都开四、五百块钱。还有就是,一共是五年多没报销 [医疗费] 啦,九六、九七、九八、两千年,还有今年,五年没报销啦!
电话打到新泰市教委,教委办公室的一位干部说,没听说这件事。他还说,五个主要负责人,三个陪省里来的检查团,下去乡镇检查工作去了,而另外两个则正在江苏考察。
教委办:没听到说。就没人听说,五位负责人都不在家,主任也没在家。
韩东方 [韩]:主任没在家啊?
教委办:嗯。
韩:那如果像这种发生了教师罢课这种情况,咱们教委是不是也应该去处理呢?
教委办:这处理…因为他们走了,不知道 [这件事]。
韩:那现在我打电话告诉你,你这儿会不会去看一看呢?
教委办:回头我跟领导反映,行了吧?
韩:你这儿的领导甚么时候回来啊?
教委办:他们省里今天来检查,三个领导吧都下了乡镇啦,陪同检查。有两个领导吧,上了那个南方去考察了。
新泰市政府也告诉我,他们没听说这件事。但他们说,会替我到市信访局去问一问。
市政府:罢课啊?
韩:嗯
市政府:喔,没听说呀!
韩:那我现在跟你谈到这个情况,您市政府会不会介入去解决呢?
市政府:喔,我们这里有信访局,专门有个信访局,有事往信访局去,行吧?过后我和信访局去说一说,行吧?你说的是青云第一中学是吧?
韩:对。
市政府:拖欠工资的事是吧?
韩:对对对。
市政府:我给你上信访找去吧,我给你看看。
就青云一中教师全体罢课事件,该校团支部书记在接受采访时介绍说:
团支部:他们都回家里。
韩:现在都回家啦?
团支部:哎,都回家了。就是因为工资开不出来。
韩:那现在这事就僵在这儿怎么办呢?
团支部:现在就是没有上课了,学生自己上自习。
韩:老师们都不上课了,学生自己在上自习?
团支部:嗯,对对对。
韩:那咱们学校一共有多少学生呢?
团支部:三千…将近三千五吧。
韩:三千五?
团支部:嗯。
我又找到新泰市总工会,接电话的工会副主席说:
副主席:我不知道哇!你通过什么…什么渠道知道的啊?
韩:是他们老师打来电话向我们反应情况啊。
副主席:不知道啊。
韩:咱们这教师拖欠工资的情况是不是普遍挺严重的?
副主席:嗯…对,那个乡镇的这一块儿,挺严重的,这个「市直属」都不拖欠,乡镇他这和机关干部一样发工资,机关干部不发,他们同样不发。
韩:就是「市直属」的都没有拖?
副主席:「市直」的没有,就是乡镇的。现在啊,是普遍现象不好解决啊,他 [政府] 没有财力。一个是乡镇的老师、机关干部,他有的乡镇才发到五月份的工资呢!我们有部份企业啊,拖欠好几年的都有啊。
但是,据打来电话的知情者了解的情况,拖欠政府官员的工资刚刚都补发了,但却没有给教师们补,所以大家才决定罢课。
知情者:这老师们找去了,到市政府去找,试过好几次。听到有人说,光给那些领导补了工资,老师们没有发工资,老师很生气,所以今天就罢课了。
韩:甚么时候听到这消息的呀?
知情者:昨天。
韩:昨天听到,今天就罢课了?
知情者:嗯,对对对。
韩:所以大家其实一直以来对拖欠工资有不满,但是这一次爆发是因为补发工资的不公平,所以爆发了?
知情者:嗯,对对对对。
据这位知情者介绍,青云一中教师们的罢课,预先并没有跟政府和校方进行任何交涉,完全是突然行动。为甚么会这样呢?
知情者:老师们实际上都是害怕,因为领头的,或者是枪打出头鸟之类的说法,怕他们报复,处理带头的老师。所以谁也不敢出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罢课啦。大家其实都是自发的,就是用法不责众这个办法,谁也不敢出头,一旦出头,恐怕就会受到处分之类的。现在我们有教师法在这管著,教师啊,有权利获得报酬。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呢,得不到报酬没人管,也不知道找谁去告去,告谁去?
韩:你们学校有没有工会呢?
知情者:工会呢,就是…只是摆设啊。
工会真的只是摆设吗?我们再来听听新泰市公会副主席怎么说。
副主席:他们这个…严重违反劳动法,但是没法治啊,他没有钱你怎么办呢?政府拿不出钱来,你怎么办呢?
韩:那这等於市政府违反劳动法呀。
副主席:政府违反那怎么办呢?他也无能为力呀,他没有钱啊。
韩:那现在新工会法规定就是说,如果要是拖欠工资,违反劳动法,工会可以去起诉违法者呀。政府立了法,现在又违法,那咱们工会是不是也应该按照法律规定去起诉他们呢?
副主席:哎唷,这个事情就很难办了!
韩:为甚么呢?
副主席:哎唷,那你工会你起诉,你起诉谁呢?起诉政府,他政府拿不出钱来,这钱谁来出呢?工会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那个工会敢不听老板的、敢不听厂长经理的?你要说像美国那样的发达国家,我可以依法来维护职工的利益,来和…他 [全总] 这一方面啊,他还是软,因为他是在共产党的领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