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京海悲剧看中国农民困局

曾慧燕 世贸部长级会议开幕日(9月10日)，南韩农民李京海在墨西哥坎昆会场外拔出瑞士小刀猛刺入自己胸膛自戕身亡，留下会场外大举“WTO杀死农人”标语的大批示威者。虽然世贸秘书处除了表示遗憾外，只表示这是个人的“自残行为”，但明显场外的示威群众和国际舆论都不如是想。WTO的言论引发了场外示威群众的抗议，表示WTO将问题归咎於个人，根本是为其农业政策造成的问题脱罪。众多国际传媒如美国《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英国《卫报》、英国广播公司等，均刊载文章，大篇幅介绍李京海的生平、理念等，舆论偏向何方不言而喻。 李京海在是南韩农渔业联盟前会长，曾任国会议员。他的激烈行动反映南韩农业已面临不容再忽视的危机。南韩的农民大举抗议国家政策令他们苦不堪言并获广泛报道，中国农民的福祉又有人关心吗？ 其实相比起中国农民的惨况，南韩农民的境况可能已不是太惨烈。就在李京海自戕的五日后，安徽农民朱正亮因房屋被强制拆迁自焚抗议；今年7月中国陜北榆林一名农民因为筹不出女儿上大学的学费自尽；同月陜西省安康市旬阳县桐木乡涌泉村，五天之内就发生了三宗农民自杀事件。农民自杀的消息可说是不绝於耳。他们因交不起子女的学费自杀，因没钱看病自杀，因交不起罚款税费缴粮自杀。农民极度贫困，农村经济落后，数以亿计农民陷入绝境。 中国长久面对所谓“三农问题”，即农民、农村、农业问题。农民收入增长持续放缓、农民来自农业的纯收入减少、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加上中国出现圈地运动，农民的土地被蚕食，十多年来至少造成2千余万名农民下岗，他们失去土地，又缺乏技术，根本无以维生；拥有农地的农民也因农业收入不能维持生计，渐渐被迫放弃农田到城镇寻找工作，使城镇经济也吃不消…… 可以预料，中国入世后，中国农民、农业的处境只是雪上加霜。中国履行加入世贸的承诺，降低农产品关税，取消非关税措施，开放农产品市场，结果令中国农业面临国内国际双重竞争。欧美等地的农产品享受国家给予的高贴保护政策，因此能把价格大幅调低加强竞争力，这些外来货大量涌入，使中国农业受重大冲击，农产品价格大大下降，直接影响农民的生活，使他们更苦不堪言。 欧美、日等发达国家的农业受其国家的高补贴政策护，中国数以亿计的农民却未有此等待遇。中国农业腹背受敌或许是中国在世贸会议上，与巴西、印度等国家成立21国组织，坚持要求富裕国家取消其农业高补贴政策的原因之一。南韩农民受“自由贸易”影响的深远程度可能跟中国农民的不相伯仲。可是李京海却有机会公开控诉“世贸杀死农人”，他的自戕成功引起国际社会注意，敲响了发展中国家农业受压的警钟。南韩人拥有民选政府，农民以至所有人也能站出来公开他们的诉求，中国农民生计不保、只能以自尽这种消极方式作为抗议，这种行为渐成趋势，他们的遭遇又得到了传媒、政府同等程度的同情和注视了吗？ 中新社周三引述《池州日报》有关安徽农民朱正亮自焚报道称，“房屋拆迁后，朱正亮迟迟不愿在安置区建房，并多次到县、市、省有关部门上访。至自焚事件发生前，该县多次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朱正亮户安置工作，朱仍不接受安置意见。朱正亮夫妇於9月13日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前往北京，15日发生了天安门广场前自焚的一幕。”从中国主流传媒报道事件手法看来，传媒把这次悲剧的责任推向农民身上，反映了中国农民比南韩李京海的遭还更不堪。李京海自戕后获众多国际传媒的同情报道，反观中国传媒却丝毫不对农民遭遇寄予同情，反将责任推往农民身上，暗示他们“叫价过高”，拒绝接受赔偿。 中国农民的遭遇比南韩农民更值得关注，是因为他们在正常的政治渠道［如上访］中寻求不到应有的重视。无论在传媒或政府里，他们的声音和诉求也得不到充份反映。人们要问一个问题，如果将来中国的农业市场开放，如今农民利益被忽视的情况继续的话，究竟会有多少类似朱正亮的悲剧不断重演？ 亚洲时报线上 2003-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