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个星期我给大家播出了四川省射洪县丝绸厂一名女工跟我的谈话。前面她谈到,丝绸厂2000年未经职代会和职工大会通过便被县政府宣布破产,从那以后职工每人每个月只能拿到120元生活费。5年后的
韩东方(简称韩):那职工们什么时候知道的企业已经破产了呢?
女工;突然有一天他就说解决了。
韩:那当时是什么人通知职工企业破产了呢?
女工:他突然贴出公告出来说开始解决了,让大家签字领钱了,也没有开会,也没有开职工大会,就说解决了。
韩:这公告是贴在哪呢?
女工:贴在我们原单位的墙上,县府外头。找县长,县长也不解决,他们还用武力镇压我们。
韩:那得到这个通知以后,职工们怎样了呢?
女工:就静坐嘛!找县上,县上的公安局就抓人嘛!
韩:去哪儿静坐呢?
女工:去县委,有一次多的时候有上千人。
韩:那有没有职工代表什么的?
女工:有代表去谈判,从射红谈到旭凌,旭凌又找到省上,往省上走的时候,当地的公安局,如果是打出租车他们把出租车司机拦住,不准走。
韩:那现在还有人被抓吗?
女工:这几天......他们现在都是暗著和他们做斗争,因为公安的一直要抓人,谁是头目。假如家属是公务员就必须去领钱,不领钱就不须上班了。
韩:你们射红县现在的公务人员,凡是涉及到有家属或亲戚的都必须领钱?
女工:必须领,不领不行。
韩:如果家属不领的话就不准上班。
女工:不能上班了,或者子女就不能读书。
韩:那公务员的家属呢?
女工:公务员他们就要去领嘛!因为他的爱人在单位,在什么行政部门、工商、税务,他爱人不去领家属不领,他都要去领。带头去领就算啦!
韩:所以公务员的家属现在都己经领了?
女工:对,不领不行啊!
韩:那领了多少了呢?
女工:领了有800人了,县里有个副县长骂我们职工,他说∶你嫁错了人,这些女职工。
韩:什么?
女工:你嫁人嫁差......错了,没嫁好。
韩:这人是什么人呢?
女工:一个女副县长,分管我们的。
韩:这人叫什么名字呢?
女工:姓唐,叫唐名华(译音)。
韩:是副县长?
女工:对。
韩:她原来是哪来的呢?
女工:她原来是企业调过来的。
韩:是你们丝绸厂调来的吗?
女工:不是。她是棉纺厂调过来的,原来是县长助理,现在是副县长了。
韩:现在还有没有人还被关著呢?
女工:可能还有
韩:是什么人呢?
女工:就是那个末代皇帝,最后一任厂长,还有几个职工,反正有些是超过24小时就放了。
韩:那这个厂长放了吗?
女工:现在还没有。
韩:他是哪天抓的?
女工:有好久了,4月20几号,
韩:从一开始静坐的时候就抓了他了?
女工:对。
韩:当时抓他是怎么抓的呢?
女工:他突然有一天上午找的县上要求解决,下午突然就来了两个人,就被抓走了。
韩:从那时带走到现在还没放?
女工:对。
韩:那当时有没有说抓他的理由是什么呢?
女工:不清楚,突然喊他出来就走了。
韩:那个厂长多大年纪了呢?
女工:四五十岁吧!
韩:他是党员吗?
女工:是党员,他是为争取职工利益的,应为要是给他解决肯定是解决的比较好的嘛!做高层管理人员要妥善安排的。
韩:其实他本人如果不管这事的话,他是能得到安排的?
女工:对。
韩:那他为什么要这么搞呢?
女工;他为职工太恼火了,因为职工这么多年都没有睁上钱,只领100多块钱生活,确实后顾之忧太多了,他作为能帮职工的希望能为职工争取一下。
韩:在整个过程当中你们职工有没有找过工会呢?
女工:工会?打过一次电话,好像都希望这边来处理啊!
韩:你们向工会打过电话吗?
女工:对。
韩:给哪个工会打过电话呢?
女工:全国总工会啊!
韩:北京的啊?
女工:对。
韩:那你们厂有没有工会啊?
女工:有工会不起作用了,名存实亡了。
韩:你们厂有没有工会主席、工会委员会有没有带著大家找上级工会请求解决?
女工:因为明哲保身了,说给你解决好一点。但有的人像厂长,就是考虑大家的利益,他就愿意挺身而出那种。
韩:所以他就倒楣了?
女工:对。
韩:那反而工会的人没有出面?
女工:对。
韩:那现在这种情况职工有没有考虑过采取法律行动,通过诉讼来维护自己的权利呢?
女工:他给我们出的公告就是......好像个个方面解决都已到位了。
韩:就是出那个公告法院也有落款吗?
女工:对,落款通知那些。
韩:那你们职工会不会考虑,如果请律师再进一步通过法律行动,采取诉讼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女工:可能,反正要争取到最后。
韩:那你们大家有没有一种团结起来的决心呢?
女工:大家还是比较团结,大家一说哪一天集体出面,大家基本都要到。
韩:那现在还是有一个不太公开的人?
女工:对,有人在牵头。
韩:如果大家......有律师愿意代表你们去到上一级法院诉讼的话,你们有没有可能大家一起筹款?
女工:我们已经筹了几次了!
韩:这几年抗争已经筹了几次款了?
女工:对:
韩:那现在请律师筹款你们还筹吗?
女工:要解决好,当然还是要筹的嘛!这需要和大家集体商量了,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清楚的。
韩:那现在大家在一起还有没有什么后续行动还在进行呢?
女工:在,星期天晚上、星期一都在嘛!当时说全部上成都,射红的公安局那天晚上集体行动,撵计程车,就没走成。
韩:那大家还是采取的是上访的形式,还没有经过法律诉讼形式?
女工:诉讼形式还没有。
韩:那你们四川省当地的传媒记者有没有出面?
女工:没有,都是封锁的。
韩:那有没有找到省的电视台呀,报纸什么的?
女工:找过,没来过,县政府的权利大於法嘛!当时我们大家都说把资料邮到劳动保障部和国务院办公厅,我们只要往这些地方邮的信件他们就要撵。
韩:也寄不出去啊!
女工∶哎。
她接著介绍说,丝绸厂工人们提出的其实只是一些最基本的要求:
女工:大家对这个托管年龄放宽放到40岁,女工40岁,男职工50岁,放宽到这个年龄。因为其他行业我们都有文件的,射红丝绸厂38号文件和19号文件,其他行业都是托管年龄都是放到40岁的。
韩:托管的意思就是政府在退休年龄之前发120元的生活费?
女工:120元的生活费,女的放到40岁,男的放到50岁,这个大家也就没有意见了。另外的要求就是养老保险,这5年认了,剩下破产以后从明年起我们缴就无所谓,还有医疗保险该买就给我们买了,大家就没意见了,要求很简单。
韩:所以你们职工的要求基本只有三点:一个是,托管年龄女的放宽,降到40岁,男的放到50岁,直到托管到退休,每个月只要求120元钱,之后要有医疗保险。
女工:对,医疗保险,养老保险,这5年的2000年到2005年的养老保险。
韩:还不是说以后的养老保险?
女工:只是这之间的!
韩:只是2005年之前推到2000年,这5年的保险。
女工∶对,希望政府给我们解决了,该缴齐了就给我们缴齐了,我们自己该缴的,也就是2006年以后,我们该自己缴就自己缴。
韩:所以你们并没有要求政府为你们未来承担责任?
女工:没有。
韩:就是把过去欠你们的补起来,那政府都不做?
女工∶对,而且县上说如果你们再静坐、再上访,我们管都不管了,随便走到哪我都不管?
韩:县里什么人这样讲的?
女工;县长嘛!
韩:就是在你们静坐请愿的现场这样说的?
女工∶县长说如果你们再闹下去肯定不给解决。
韩:就这样威胁你们?
女工∶嗯。
韩:那职工们会害怕吗?
女工;职工肯定不怕了,还是要跟他们斗争到底嘛!
四川省射红县丝绸厂女工和我的谈话全部播完了,请听众们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讨论工人权利保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