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飞:屯兰矿难中那只遗失的金丝雀

2009年02月24日
作者:周东飞

屯兰矿难,一声惊雷。74名矿工爲之殒命,多少家庭爲之倾覆?几乎每一次矿难之后,人们都会追问,谁应该爲悲剧负责,这一次也不例外。有消息说,屯兰矿矿长和总工程师已被免职,分管安全生産的副矿长被撤职。最高人民检察院也已派员赶赴山西省古交市,调查屯兰矿难背后可能存在的失职渎职等职务犯罪。国务院成立专门调查组,开始对屯兰矿难的性质、经过、原因、责任展开调查。

矿难背后的一切自会水落石出,人们需要在痛心和唏嘘中等待。已知的信息表明,2月22日淩晨屯兰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作爲一种易燃易爆的天然气体,瓦斯之祸是煤矿安全所要防范的重点之一。早在17世纪,英国煤矿工人就发现了一个秘密,金丝雀对于瓦斯浓度的敏感性远远高于人类。当时的煤矿工人下井时,常常携带一个装有金丝雀的鸟笼。一旦发现金丝雀烦躁或晕倒,工人们还来得及从容逃生。因爲这个特点,金丝雀也被称爲“瓦斯报警鸟”,当时英国的法律甚至有煤矿必须养金丝雀的强制规定。

2004年,一位对鸟类有研究的老人甚至致信国务院,建议在小煤窑都养几只金丝雀。老人可能忽略了,人类科学技术的进步,已经使瓦斯探测仪器的敏感度远远超过了金丝雀。包括瓦斯爆炸在内的煤矿安全事故频频发生,幷不是人类的技术不足以检测到瓦斯等危险的存在,而是那种与矿工生命同在的悲悯情怀和责任意识,被稀释甚至蒸发掉了。从象徵意义上说,那正是一只充满吉祥的金丝雀,只要它在警醒地舞蹈和鸣唱,矿工们的生命安全就有足够的保障。

人们不可能不注意到,作爲窗口和标兵的屯兰煤矿自2004年以来,一直保持著采煤百万吨死亡率爲零的光荣记录。而在这背后,引爲骄傲的是科技的力量,他们的某些技术甚至是世界首创。那么,这起矿难到底是偶然发生,还是暗藏著人爲原因?在权威调查结论作出之前,谁也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不过,在新华社的报道中,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说:“只要按照有关安全生産的操作规程工作,就不会发生瓦斯爆炸事故,但凡发生这样的事故,一定是存在违规操作。”

先进的技术装备是保证安全的基础,但显然不能等同于安全本身。如果确保安全的机制失陷,再先进的设备也会沦爲一堆无情的废铁。如果安全防范异化爲徒具形式的检查与应对,那么再多的时间和投入也不会转化爲自救和救人的能力。媒体报道中的一些细节,或许能够提示疏漏之所在。新华社记者在采访受伤矿工时了解到,个别用来防范一氧化碳中毒的自救器打不开。不少矿工都能对安全知识的提问对答如流,但是他们告诉《新民晚报》记者,在井上大家都知道避灾綫路,真的下到井里却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矿里唯一看重的,是抓産量、抓进度、抓效益,哪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们在井里找避灾綫路呢?”

人们对屯兰矿难的意外,建立在“小煤窑才发生矿难”的判断之上。应当知道,如果遗失了那只呵护生命、同心同德的“金丝雀”,任何煤矿都不可能在灾难面前得到天然豁免。当宏观经济趋向紧缩,煤炭等行业的景气期行将结束,靠暴利得以维持的小煤窑反倒可能因市场之手而有所收敛。那些有实力的大矿却要挺过冬天,在这个过程中安全投入有可能因经济周期而缩减,安全形势会愈加严峻。其实,无论什么时候,真正将生命看得至高无上,都将是安全的最大保证。也因此,那只厮守于矿工身边的金丝雀,才显得高贵而吉祥。

来源 : 2009年02月24日 红网-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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