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希望――万延海与爱知行动

2002年07月29日
陈小雅

2002年7月1日,时值联合国对中国局部地区"艾滋病病毒已成严重灾难"发出警告,中国共产党建党81周年纪念日,中国政府"有关部门"以极为荒诞的理由封闭了北京"爱知行动"办公室。这个粗暴的行动,使万延海一夜之间成了"名人"。

而就在一天之前,我刚刚与他恢复了中断六年的联系。有鉴於他叙述的困难,我建议他暂时放下所有的事情,立即给朱□基写信。"他会管的",我说。同时,为防不测,我还说:"当然,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古今中外有的是"冤的死鬼"。你我,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 

出乎意料的是,我话音未落,他已经当定了那"冤死的鬼"!

林则徐式的悲叹

入夜,我打开信箱,第一次阅读了万延海传来的关於中国艾滋病疫情的消息。一份发自巴塞罗那的报导说,根据联合国"爱滋病规划署"在"第十四届爱滋病大会"召开前夕发布的一项最新调查报告,中国已经处在爆发爱滋病狂潮的边缘。这项标题为《爱滋病□□中国的巨大危险》报告表示,中国如果不立刻积极进行有效的防治,预计到公元2010年,可能会有一千万人感染爱滋病,其严重程度将不亚於目前的非洲。

广西壮族自治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陈杰医生认为,这个报告的估计并不过分。凭借他在中国从事艾滋病防疫工作将近二十年经验,说:"的确,我周围的同志也好,我所遇到的同志也好,都对目前艾滋病的流行问题十分担忧……我们也估计,大概在最近几年,也许艾滋病的发病在中国会出现一个高峰。随之而来给公共卫生、给家庭、给社会,肯定都会增大压力。总之,我个人认为联合国的这份报告是非常有说服力的。"

另一份法国《解放报》报导称,据国际医学界估计,河南艾滋病病毒呈阳性者(即艾滋病毒感染者)人数至少达到150万人,而且这个数字已经没有人怀疑。就连中国媒体的报导也提到河南可能有200万艾滋病毒携带者这个数字。这与笔者初识万延海的时候相比,数量上涨已接近百倍;从地域上看,已经扩大到中原腹地……按照这种图景与发展速度,"不久的将来,中国将成为世界上艾滋病最多的国家"已不是一句"海外奇谈"。 

另一份是《河南省上蔡县邵店乡后杨村艾滋病死亡报告》。这份由陈发户、程东阳代笔,完稿於2002年5月9日的报告,反映了该村八个组1997年以来的艾滋病死亡与感染情况。感染者和死者有名有姓,有死亡日期,有因卖血感染的医生检查名册。报告说,后杨村有将近403埃叭说娜丝冢"80%以上的卖血者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全村有感染者1600人,其中100多人死亡。在其开具的感染与死亡者名单中,20岁到50岁的青壮年占感染者的占总数的81%,其中已有53%死亡。   

在这份有名有姓有死亡时间的报告中,有6名七岁以下的孩子,他们中已经有5人死亡,其中一名,才刚刚5个月……。我仿佛看见了那5具小□体……。 

关闭电脑,我从心底里爆发出的是那句林则徐当年面对鸦片祸害的感叹:"……是使数十年后,中原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以丰为欠,是病国计;以欠为丰,是害民生"可是,林则徐在哪里?林则徐生当今日,他又该怎样?!万延海的工作,应该是中国政府的工作;万延海承担的职责,应该是中国政府承担的职责;万延海的工作受到的来自不文明社会落后意识的阻力与障碍,中国政府有义务为之排除……7月9日,我发愤写下了那封《吁请江泽民、李鹏、朱□基立即出面干预"万延海事件",解救中国一百万艾滋病感染者,使社会安定大众免於恐惧》的信,请新华社转交。可林则徐并不存在,新华社打回了我的信件,使它不得不成为了一封出口转内销的《公开信》。   

我认为,社会的弊病应该是一个"合法政府的隐痛"!他们是被纳税人供养的一群,包括那些卖血者纳税供养的一群!可是政府非但没有什麽"隐痛",连做样子的工夫都没有。法国《解放报》记者说,在法国,也曾爆发过一桩病人输血感染艾滋病的"污血案",多名政府官员因此受到法律审判。但致使中国河南农民因卖血而感染并传播艾滋病的官员,直到今天还在其位并且官运亨通!他们不仅没有"隐痛",还大打出手,对帮助这些苦难者的"爱知行动"成员与志愿者施展阻挠、拆台、拘留,直至封门的打击!  

2002年1月下旬,"爱知行动"项目执行负责人李丹在北京市朝阳分局度过一个不眠之夜;来自河南省睢县东关村的感染者赵勇和王良,为广大感染村民递交一份给政府的求助信件,被拘押;2002年3月中旬,学院领导和李丹受到北京市公安局调查,随后北京市卫生局和卫生部也介入调查。感染者培训被阻止,感染者受到地方政府阻拦和监视;活动被警告:将有警察出现!

他们还有救没有?!我问的不是艾滋病人,而是政府!他们难道打算与这场"世纪之灾"同归於尽?!  

眼前的灾难,是天灾?是人祸?不言自明。

此时此刻,林则徐那悲剧的形像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近代中国灾荒纪年》为这悲戚的历史,提供的是这样一幅图景:"几万甚至几十万群众在大水漫淹时,露宿在屋脊树梢,一面哀戚地注视>水中漂浮的□体,一面□切而无望地等待>不知何时到来的"赈济"。大水过后,必是干旱:"由於干旱而造成的赤地千里上,千百成群的饥民剥光了树皮,掘尽了草根,不得不艰难地吞咽>观音土,以苟延残喘;寒冬腊月,饥寒交迫的灾民在走向施粥厂的道路上,每天几十、成百地倒闭在城市街头……"而令人无法理解的是,即使如此,有时候老百姓却宁肯"匿灾不报"!所以,胡适先生在《论学近>》中有名言曰:"天旱了,只会求雨;河决了只会拜金龙大王;风浪大了,只会祷告观音菩萨或天后娘娘;荒年了,只好去逃荒;瘟疫来了,只好闭门去等死;病上身了,只好求神许愿……" 

"不知情者,以为这便是中国农民的所谓"劣根性"了。而更为体恤民情的林则徐对此却洞若观火:"州县侵吞赈款,吏胥捏册索费,生监包揽赈票……是直向千万垂毙之民夺之食而速其死"!官兵"赈灾"过后,比蝗□过后更可怕,因为蝗□只吃农田之粮,官兵则要把农民家中的都吃光。如此一来,老百姓倒不如求神逃荒来得更轻省点。为了敛财,地方丰年报歉收,以逃避国家赋税;灾年报丰收,以向老百姓盘剥。大灾大难则更是他们"致富"的捷径……总之,一个"瞒"字,蕴藏多少污浊!而这"瞒"字背后,是比自然灾害更大的"人祸"!大清帝国灭亡九十年后的今天,万延海和他的"爱知行动"居然因"推动河南艾滋病和卖血的公开化",以求从公众、中央和地方政府,以及国际组织获得援助,但却犯了不知哪家的大"法"?!

"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暴行,能不使人联想到另一次"天谴"已经来临?!

初识万延海

不记得是何种机缘,我认识了万延海。通过几次电话,见面仅只一次。从保存至今的一个文件袋中各种材料的形成日期来看,具体时间可能在1996年初夏。根据万延海的简历,那时,他已经与卫生部的"官僚"保守势力"发生正面冲突,离开了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而供职於一所民办的学校北京现代管理学院,担任其健康人类学系主任,以上海医科大学毕业的硕士身份,为开展艾滋病预防教育,推动社会对性问题的理解与宽容,走上了自筹资金办学与科研的道路。

初识的场合,在北京的月坛公园。那一天,万延海领导的"爱知行动"正参加西城区举行的"艾滋病知识咨询"活动,志愿工作者向路人发放宣传材料;一张课桌前有中国健康教育研究所所长、中国健康教育协会副会长陈秉中坐镇……。

后来得知,陈教授是万延海原来的上司,他是万延海事业始终如一的支持者和"后台"。但是,1993年5月10日,他因与万延海合作撰写的两篇文章,被卫生部党组戴上了"鼓吹人权、鼓吹同性恋和同情妓女"的帽子。也就是在那时,万延海被迫离开了自1992年4月起亲自创立的"艾滋病求助热线"。同年8月10日,卫生部部长陈敏章召见了陈秉中,令其退休,该月的《中国健康教育》杂志,因为刊载他的文章《同性恋、艾滋病、健康教育》,被勒令停止发行……陈秉中并没有因此而退却,他从始至终坐在这里。但我却发现,在整个活动中,并未有一人就艾滋病问题前来咨询。发问的主题始终只有一个:"你们属於哪个单位主管?""民间社团有没有注册?"  

看情形,艾滋病问题仿佛离中国人还很远,值得警惕的倒是这些正在自觉行动起来的"先知先觉"。 而陈秉中教授告诉我,这种"远离"只是一种假象。自1984年中国发现第一例艾滋病患者以来,不到十年,这个数字已增长到千位。据全国政协委员、>名作家肖干掌握的材料,到1992年底,我国实际已有艾滋病毒感染者4800至11400人。当时预计,到2000年,我国艾滋病毒感染者将达到5.5万,患者将达到1.1万,现在看来这个估计自然是太保守、太保守了……。

歧视艾滋病问题的□结之一

为什麽要把"艾滋病"与"同性恋"问题并提?为什麽要强调"非政府"和"社区自治"?从这个"宣传日"中,我感到了问题的"非同一般",也学到了新知:所谓艾滋病问题,并不是一颗"同情心"就可以打发的。它与许多社会现象盘根错节,它的起因根植於人的需要和心理,主要考验指标,却在於社会的科学组织与道德的宽容度……。

那次,万延海告诉我,在艾滋病的两大来源□□性交与吸毒中,同性恋传播问题其实是比妓女问题和针头注射更难驾御的难题。通过调查,他们发现,中国男同性恋者感染艾滋病的危险,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因为其活动大多在"地下",难以采取预防措施;二是由於它不合法,性伴侣难以固定。在临时性的交往中,这些人只有5%是使用安全套的。而在中国,大多数男同性恋者都会迫於社会的压力,与异性结婚,并生儿育女,这样,感染的男同性恋者就会把病毒传染给他的妻子和遗传给子女。正是由於同性恋行为的"不合法",使得艾滋病得以悄然传播。医生即使找到感染者的家人或女友,却无从查询他的同性恋伙伴。为此,肖干先生曾提出呼吁"社会工作者及司法界应重视同性恋问题",他说:对於同性恋者,"只有公开出来,才有利於防止和医治。"而现实状况是,同性恋者一旦暴露身份,他们大多数会被与"流氓"同等看待,轻者单位开除,重者警察逮捕。许多人因社会歧视,生活在孤独无援的状态中,或寻求自杀,或郁郁终身……。  

因此,陈秉中教授认为,要实现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艾滋病战略",需要良好的社会条件支撑。它包括:1、尊重同性恋者的人权;2、缔造有支持力,没有歧视的社会环境;3、社会政治保证;4、国家保健系统的积极参与。

非政府组织□□心灵关怀的需要

从万延海那里,我听到了一个医学和社会工作者对"非政府组织"概念的理解与诠释,它全然不同於我们的一些政治家与政治精英的理解,而我相信,这才是这个概念和组织生命力的正宗源头与本来含义。

万延海告诉我,在艾滋病防治问题上,非政府组织有>不可替代的作用。由於它与社会的密切关系,比较容易发现社区要求,接近目标人群,并同他们建立信任关系。目标人群在同他们打交道时,不用担心会被出卖,自尊心不会受到伤害。万延海认为,艾滋病防治问题的关键,是高危人群的合作。没有他们的合作,不要说治疗,就是预防也只是空谈。比如一个感染者,在乡村集市上拔牙后,不去说明自己的情况,接下来的后果就跟卖血感染导致传播一样。他说,"艾滋病时代意味>艾滋病感染者和病人是"大爷"。对於社会而言,艾滋病恐怖主要不在於感染者的"作困兽斗",而是他们的沉默和被动。在这方面,非政府组织具有政府组织不可替代的优势。  

从行动来看,非政府组织有反应迅速、行事灵活的优势,采取一项措施时,不需要等待一个可能长达数年的"研究计划,预算,报告,审批,调集资金,组织人员"的过程。同时,由於非政府组织根植于社区,它可以充份利用社区已经存在的人际关系网络开展工作。而且,它可以不受瞬息万变的政治与国家因素干扰,开展与国际同类组织的交流,寻求经济与技术的支持。鉴於非政府组织在艾滋病的信息传播、伙伴教育、为病人提供照顾,以及保护感染者和病人的权利等方面发挥的积极有效作用,他建议国家在"艾滋病规划"中确立非政府组织的地位;修改《社团登记法》,以及其他有关公民参与社会公共生活的法律规定。另外,他主张重新认识艾滋病高危人群的道德和法律地位,以鼓励他们积极参与公共卫生运动,并解决其自身的健康问题。

让"爱"与"知"携手同行

从万延海的言谈中,我感到,主宰其思维与感情的,不是政府所抱持的"权力需求"与掩藏在事物背后的"功利需求",而是对其"目标人群"的同情与爱。因此,与政府提出的"占领阵地"口号不同,他们提出的是让"爱"与"知"携手。对此,与万延海的事业有粗略接触的笔者,留下了深刻印象:鉴於万延海与艾滋病人群的密切关系,我曾经与他探讨,是否有可能撰写一部深度反映艾滋病与同性恋问题的报告文学,一来用形像化的语言,揭示问题的复杂性,二来拓展社会容忍度。但万延海一门心思地认为,作为社会工作者,他要对他的目标人群负责,他有义务保护他们的隐私和维护其心灵的平静。他那义正词严的态度,一度使我怀疑自己这个动议的"正当性",竟有一丝"惭愧"升上心头……。

我曾经发问,为什麽在我国官方用语中(电脑的词组中)使用的是"爱滋病"这个词,而在他们散发的宣传品和论文中,使用的是"艾滋病"这个词?他解释说,这是为了维护"爱"的神圣性。艾滋病虽然开始是通过性交传播的,但它并非必然与这种活动联系在一起。人类也不能因为有了艾滋病,就连带对反映人的自然需求的"爱"产生恐惧。为此,他提出让"爱"与"知"携手,给自己的组织取名"爱知行动",意味>"爱"只有与"一定的知识"结盟,才可能是幸福的。而光有"知",而没有对"目标人群"的爱,一切将是事倍功半!

以"红丝带"对"爱知"不是对抗是竞赛

出於对万延海的以上了解,我7月9日写的那封《公开信》,几乎使用了"悼词"的口吻:"他毕业十四年来,不畏艰难曲折,与社会偏见与官僚机构的愚昧、麻木、腐败作斗争,坚持对中国社会客观存在的"艾滋病与同性恋问题"展开调查研究,建立帮助热线;在推动社会理解与同情,促进教育与立法工作,呼吁国际社会的关怀与援助等方面,做出了显>的成绩。与此同时,他严格地遵守了职业道德规□,忠实地履行了一个专业工作者的义务,在失去正常工作条件的情况下,保持了一个公民的良知,亲身实践了一个人道主义者的崇高理想。说实话,他的工作,为制度转型期的中国知识分子提供了良好的示□!"

我认为,有这样的青年存在,是我们这个日渐堕落的社会的幸运;有这样的人在坚持,是艾滋病人的幸运。对於这样的人和事,政府不仅不应该打击,而应该支持和表彰。这是人类共同战胜迫在眉睫的灾难的信心!

不知道类似的"抗议"和"呼吁"有什麽效果,就在封闭"爱知行动"半个月后,共青团中央、教育部与卫生部联合主办的"大学生暑期>下乡"活动中,第一次出现了以艾滋病为帮助目标的"红丝带行动"。据《健康报》报导,一支130名志愿者队伍,组成的13个团,於7月15日分赴广西、四川、河南等10个省、自治区的农村。大学生们计划通过宣讲会、文艺演出、播放音像资料、发放宣传品等形式开展宣传,还将举办艾滋病防治知识培训班。万延海对这个动向反应是积极的。在传播这条消息的按语中,他表示:"红丝带行动,关注艾滋病人,开展艾滋病教育活动,是一个非常好的事情。……我认为,由党团组织或政府发起组织这次关爱活动,意义重大。"在他看来,艾滋病人有人关心是一件好事,大学生关怀社会、关怀人类的行为应该得到鼓励和支持。他们一旦走出校门,就有了接触真实的机会,并开动每人的"发动机",来参与改造不合理制度的行动。 

从这个意义上看,"万延海事件"至少推动了社会的关心,为青年指出了一个方向,相信通过实践,他们会进一步发现自身学养和素质的缺陷,从而进一步补充与完善自身,这一切均说明,我们的努力并非完全无效。这不应该是"对抗",而应该是"竞赛"!一场文明的竞赛,人道的竞赛,工作技巧的竞赛,爱心的竞赛!但这显然是一场不公平的竞赛:竞赛的一方被牵引,一方被捆绑……

"政府为什麽连做"好事"也要独裁?!没有研究过什麽"政治"的万延海的问题,一针见血!在"万延海事件"背后,一张"功利"与"是非"的大网越结越密……围绕"万延海事件"的内幕究竟是什麽?面对这个巨大的"不等式",全世界自然不能服气!打开"爱知行动"的网站http://www.aizhi.org,我试图寻找答案……。在与国际同类组织的交流,寻求援助,以及家庭教育与"贞洁问题"的研究过程中,万延海接触到一个叫做"国际教育基金会"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背景组织 ,即是鼎鼎大名的"南韩统一教会"(1997年更名为"世界和平与统一家庭联合会"),创始人("真父")名叫文鲜明,自封为人类的"救世主",这个"统一教会"相信世界末日已经来临,其意识形态与文化指标是倡导"唯禁欲教育",或称"贞洁教育"。

万延海奇怪地发现,就在法轮功被打为"阶下囚"的同时,"统一教会"则被中南海请为"座上宾",他疑惑地写道:"令我们更加不安的是,这个教会与我国多个党政机构和官办民间团体存在合作关系。这个反对计划生育的教会和我国计划生育部门存在合作项目;这个反对女权的教会和妇联组织存在密切合作关系;这个极端反对共产主义的教会和中宣部有密切联系;这个嘲笑人类知识的教会和教育部存在合作关系;这个轻视医学科学的教会在卫生部研究所内设立了合作培训中心。""我们感到上述画面是滑稽的,但是如果事情仅仅限於上述方面,我们不会感到恐怖。我们有理由担心,在长达10多年的时间内,统一教会可能深入地参与到我国政治、外交、情报和军队。统一教会为了实现其神权统治,建立了上千个隐蔽的前线机构,并在韩国、美国、日本和俄罗斯深深地参与到了上述的方面。"不仅如此,万延海还怀疑,近年来中国社会"煽起的极端社会思潮和战争热情","与类似统一教会之类极端教派"不无关系。

一个人道主义者在"道德"与"人性"之间抉择

鉴於全国妇联与"统一教会"的合作关系,万延海认为,该教会的文化观念已渗透到《婚姻法》起草工作当中:"我们注意到,我国新《婚姻家庭法》草案的一些观念和统一教会如出一辙,而这个草案的背后推动者全国妇联和统一教会存在合作关系;我们注意到,1999年最先报导新《婚姻家庭法》草案的《中国妇女报》记者也是"干净的爱情"的推动者,而这个"干净的爱情"似乎不是我们社会的习惯用语。""所谓"家庭隐私权"的存在妨害了家庭暴力的揭露和防治。我国现行婚姻法对反对家庭暴力却只字未提。再如,专家建议稿中关於"夫妻有平等的生育权"的规定,很明显地缺少性别意识。生育权应赋予妇女,其原因:子女孕育虽由於夫提供了精子,但胎儿的整个孕育过程、生产过程均是由妻独自完成的,妇女承受了巨大的身体的、精神的压力和痛苦。同时生育权赋予妇女的精神是与有关国际条约(我国已签约)相一致的。因此,是否生育子女夫妻应充份协商,如果双方互不谅解,达不成协议,夫妻可以通过离婚,另觅愿意生育的配偶,实现个人的生育自由权。但是不可以因为想要孩子而强迫妻子生育子女或禁止妻子堕胎。中国妇女权益保障法第47条规定"妇女有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生育子女的权利,也有不生育的自由",已将生育权赋予了妇女,而专家建议稿的规定从表面上看确实规定了男女平等的生育权,但在实际上却否定了妇女不生育的自由权,因而事实上剥夺了妇女的生育权,不是男女平等,而是男女不平等。基於这些忧虑,万延海批评与建议政府:

1、国际教育基金会在中国推行的性纯洁(唯禁欲)教育不是基於科学的教育项目,而是基於某些宗教教义的教育项目,支持这种项目的美国组织多是些教会组织。
2、鉴於艾滋病病毒在世界□围广泛蔓延的趋势,鉴於青少年参与性活动的多方面后果,多种形式的教育尝试应该得到尊重,但是应该防止一些极端教育项目鼓吹仇恨和歧视。
3、政府应该开展或支持有科学依据的项目,在美国,科学团体多数支持综合性教育或安全性教育,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支持安全性教育,包括推广安全套使用。
4、政府不应该出於政治的或道德的原因参与或间接参与推动宗教教义,比如卫生部研究所内允许统一教会的国际教育基金会设立办公室,而这个所谓的教育机构在培训班、出版物和文化活动(集体婚礼)上积极传播其宗教。
5,传统道德不应该成为政府支持或反对一些教育项目的理由,因为一方面艾滋病不是传统疾病,新的问题可能需要新的概念,另一方面,在人类面临如此巨大的挑战面前,事先设置限制性框架,可能会妨害人类挑战疾病流行的战斗。  

万延海的报告於2000年7月29日递交给了主管文教卫生的副总理李岚清,抄送全国人大、政府有关部门、有关研究人员和媒体。但政府此次封闭"爱知行动"的一个解释,竟然是它"不与政府合作"!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不是黄河□滥、不是黄祸,也不是金融危机,而是艾滋病!又发生在河南、又是驻马店……。真正的末日也许在这里。"一个写过中国水灾的作者对笔者说。是啊!千百年过去,出现过多少"盛世"、"明君"!救世主、预言家、领袖、精英人物来而复去,去而复来,演出过几多悲天怆地、壮怀激烈的喜剧、正剧和闹剧!可中国的农民依然是农民……。

与当年的鸦片流行不同,这是一次世界性的"天惩"!而中国真正的危机也许不在於它已经没有了林则徐,而在於它从制度上根本拒绝这样一种可能:"民间自助"形式。而这,可能是解救这场"世纪之灾"唯一的出路。那个作家朋友说:"这种蔓延性爆炸性的黑死病似的灾难,也非得民间有自救意识,以及能够启动民间救助功能才有希望存活,……那些联合国的资料说明,在非洲,国际组织(政府的一种)多年救助无效,因为那里的民间无救助能力。" 

是啊!中国艾滋病防治的困难千条万条,在於政府、专业人员、知识与资源与这个如土地般沉默的广大社会的隔绝:"不久以前,我们单位计对打算要孩子的妇女进行一次检查,可是那些村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一个同意检查。他们不会在乎自己以及后代的生命,他们在乎的是钱,在他们眼中,我们做的那些只是为了骗取他们的血汗钱……他们是农民……。

"艾滋病不是你明哲保身就不会得了,你隔不开它的。就正如我们是水,艾滋病病毒是鱼,鱼在水中游,上游下游它都会去的。"如果惹火了艾滋病人,假设河南几十万的病人,每人拿一支针到城市里扎人,哪怕不会传染,也会吓死你。"对於艾滋病而言,恐怖的主要不是扎针和怒吼,而是沉默和被动。我们的政府的行为却一直在鼓励人们这样沉默下去。

对於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民族,你不让他们看到血淋淋的艾滋病疫情,没有一个城市小伙子会愿意用避孕套。没有多少人会愿意花半小时去看艾滋病常识,□想我远离艾滋病人远离吸毒者就行了,(这是我在上海宣传工作得出的可悲的结论),所以,我认为空口宣传对於中国人没有什麽用。 

尽管如此,万延海与他的"爱知行动",还有那些广大的民间"志愿者"、海内外关心祖国的同胞,仍然在探讨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病人的权益得到解决,才说明中国人正视艾滋病了。……"你不想看到"扎针"的事发生,那麽,善待他们,最起码的,把他们也看作人。这是要发展一个良性社会或文明社会的最基本的东西。"要用事实,要让每个人参与帮助艾滋病人的工作,才更有效。"看来,"免费检查"和"消除歧视"应该是政府和社会当前从两个方面努力的目标。这也许就是爱滋病问题的"七寸"。从来就没有什麽"救世主"。耶酥基督留给人间最后的劝诫,也许就是那一句:"天助自助者!"  

至此,从万延海那边又传来两条好消息:"河南省睢县东关村感染者通过选举,成立了"自助小组";"东关村居民赵丽娜和荣俊奎夫妇(艾滋病感染者)决定创办"爱心书屋",通过图书和音像资料,开展艾滋病教育和一般知识阅读活动,并为感染者和非感染者提供交流的环境。

也许,在那"最后的预言"面前,这就是"最后的希望"了!  

2002年7月29日於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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