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10日广播
去年12月11日，浙江省宁海县长街镇大祝村村民向村委会和镇政府递交了一份200多名村民的两名请求，要求罢免村
委会主任。但是，村委会并没有依法在30天之内组织召开罢免大会，镇政府不但没有依法协助村民召开罢免大会，反而却指村民们的罢免理
由不充分，并派出工作组到村里挨家挨户说服村民不要支持罢免。面对村镇两级的这种态度，村民们决定於2月13日自行召开罢免大会，为了
保证程序合法公开，他们还特别请来的宁波电视台对罢免过程进行了全程录像。但是，县和镇两级政府拒绝承认村民们的罢免结果。村民不
服，并於2月20日晚上再次依法召开村民大会选举新村委会主任。可是，长街镇政府却派出100多名政府官员和联防队员冲击了会场，砸烂了
投票箱，并赶走了在现场观摩选举的新华社记者以及为村民做法律顾问的宁波大学法学教授俞德鹏。面对政府的武力干预，大祝村村民为了
顾全大局并未作出任何激烈反应，而是临时决定推迟选举，从而避免了一场有可能发生的流血冲突。在调查了解这一事件的过程中，我分别
与宁海县民政局和长街镇政府的官员，以及大祝村村民进行过谈话，今天，请大家收听大祝村村民维权代表之一祝良野介绍村民们从去年12
月至今依法罢免和选举村委会主任的过程：
祝：1月5号了，镇里面答应我们6号就派工作组进我们村里来了，村里工作组到我们村里来一直就没有跟我们老百姓联系，就在村长和书
记家里。在这种情况下面，我们用书面的形式要求镇里人民政府协助我们召开这个会议，因为这个时候我们还停留在组织法理解上面。就是
说，要麽你镇政府的帮助、要麽你村委会组织召开，我们还是要求镇政府。因为我们知道，罢免村主任，村主任他肯定不召开会议，因为这
是跟利益相关联的，他干嘛要开呢？明摆>他要被罢免的，他为什麽要开呢？他就不开。我们给镇政府打了几个报告以后，镇政府还是不理
睬我们。再过十天，我们就在村里张贴布告了，就是我们定於正月初十，就是1月31号召开这次会议。正月初八，镇政府的人又来了，就把我
给找去了。正月初九的时候，县里民政局的一个局长、长街镇人民政府的镇长，还有他们几个工作组的人，把我们七个维权代表叫到村里办
公室，就向我们宣布，他说，民政局还有长街镇人民政府决定，你们这个罢免大会不能召开。那麽，当时决定的时候我站出来，我说：你要
决定，今天就要有个书面决定；第二，你要讲出一个理由来。他们说，我现在不跟你们讲理由，就是向你们宣布你不能开，没有理由……也
不讲依据，就是不讲依据、不讲理由。我们就跟他讲，你不讲依据、不讲理由，我们还是要开，坚决要开！因为我们认为你们民政局无权干
涉我们，你们就是一个指导，根据法律规定我们是能开的。民政局就说，法律我们不知道很多，我们是在指导的，我们认为你们，第一，是
理由不充份；第二，是程序不合法。那麽我问他，怎麽样的程序是合法？怎麽样的理由是充份？他说，这个不给你解释，就是不能开！
韩：最后你们有没有开呢？
祝：我们当时没有开，因为本来说好宁波电视台要来，那天我接到媒体给我来一个电话，他说，今天有人给他们打招呼了。说我们县政府
的人跑到宁波市政府民政局，民政局里面的人给他们打招呼了，说，宁波当时在开两会，就是说还要往后推一推，这样讲的。因为媒体不能
来，我们在这样的压力下我们就没有开了。因为我们怕开了以后到时候有口难辩，我们需要媒体给我们有一个真实的记录，没有媒体，我们
准备不开，我们当时就取消了，不开了。在取消不开了以后，在我的网上收到《浙江省村民委员会选举办法》“第二十八条”有这样的规定
，就是说我们提出了罢免动议以后，>十天内村委会如果不准备召开的话，村民自己召开。但是，乡镇人民政府要来帮助召开的，那麽，我
们就把他理解成我们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村里面不给我们开，那麽，我们就自己开，但是，我们还是根据法律规定要求镇人民政府帮助我
们开，召集会议的主人是我们老百姓，你镇人民政府最多的义务就是给我们帮助，你不来帮助也不影响我们会议的结果，我们是这样理解的
。结果我们就在13号晚上，我们要求宁波电视台，要求了新华社、浙江分社来参加了我们这个会，并给我们这个会全程的一个介入。第二天
，派出所的人来了，要找我们七个代表谈话。再过一天，他们又找我们谈话，他们派出所是穿制服来的，是想给村民一个吓唬、吓唬的意思
。当时，我们会议当中还选出来一个村民选举委员会成立了，那麽，我们现在还要选举了。他在选举之前，他要进来，那麽，镇里的工作组
前天又来了，他们到我们村里面，把我们选举委员会的七个人又叫去了，他宣布镇政府根据县民政局的决定，你们的罢免是无效地，他说，
你们不允许选举，谁选举、谁负责，他说，你们谁选出事了就找谁。
韩：你们下一步准备怎麽办的呢？
祝：下一步我们依法必须要选，因为我们已经罢免了村长，怎麽能不选呢？我们必须要选。因为昨天，浙江电视台知道了这个情况，浙江
电视台他们主动来了，一个新闻调查栏目组的一个记者，他们昨天来了，他们到镇里，镇里不接待；到我们村里村长也回避，还骂他们，那
麽，到我们这里了解以后，他今天到民政局，可能今天晚上回杭州了。那麽，我们准备是明天或者是后天，因为有个法律专家要来，我们准
备他们来的时候，我们村里面组织召开选举大会。
韩：是哪的法律专家？是宁波大学的那个吗？
祝：宁波大学的法律专家。
韩：是余德鹏教授吗？
祝：哎！对对，他准备要来，他要来也就作为法律指导。他就说，你们老百姓不简单，实际上也为我们中国的法律你们好像是作了一个案
例一样的。
韩：那你们这几个村民代表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感觉到比较大的压力，比如说，害怕？
祝：有啊！我们感觉到有压力，我们都感觉到已经过了一个大关了，就是我们那天罢免秩序很井然的，没有出事，我们大会前讲好的，这
是合法的，我们愿意做出一点牺牲，那一天如果人家要打我们，要把我们箱子推掉、弄掉，我们也要忍耐，绝不动手，因为我们有理由，我
们干嘛要动手呢？我们村委大会上决定的，我们要依法办事。
韩：你们有没有一些比较具体的压力？
祝：具体的压力就是镇政府要找我们，威胁我们，每次来都威胁我们。代表里面有两个党员，他们威胁我们党员，你这个党员在这样弄下
去到时候首先要你负责，他们都是用这些话来威胁我们的。
韩：哪两位是党员呢？
祝：姓蔡的，蔡培仁，还有一位祝良根，党员，他还是老书记。
韩：你们这些想法，关於要通过选举来体现自己的权利，这些想法是从哪来的呢？从什麽时候开始有的？
祝：要罢免主要是我们一到村里面，就觉得我们这个山还是以前的山、水还是以前的水，一点都没有变化，这是第一感觉，我想，哎呀！
肯定是我们村里的村干部没有起到发挥作用。后来，老百姓大家都说起来，就说这样问题、那样问题，问题太多了，那麽多问题我们老百姓
是无权利的人，那我就考虑了，何处是无权者的权利呢？无权者到何处去使用权利呢？只有罢免这条出路，你如果说不罢免，我们村里还一
直这样，老百姓还会损失更多。
韩：在你们展开罢免这个行动之前有没有向有关的法律专家或者是律师请教过这些法律问题呢？
祝：有，我们在第一次罢免流产了以后，我们就开始向法律专家请教，因为当时我们对条文吃不准，条文就是说要村民委员会组织召开的
，法律专家就说，要村民委员会召开的，那麽，法律专家马上给我去查了，没有地方有这麽一个适当的解释，但是，他认定，他说，你们应
该是可以开的。他是宁波大学法学院的副院长，张翔飞副院长。
韩：你们怎麽想起来要去谘询他呢？
祝：因为我们在电视里面看到他在宁波电视台有个说法栏目嘛，他也经常在电视里面说法。
韩：我刚才跟县民政局他们聊过，他们提到几点，第一个是说，签名、盖手印好多都是别人代替签的，都不是代表了本人的意愿？
祝：他们到现在讲这些话意义已经没有了，为什麽呢？我们村里有电视台摄录了，有几百个村民联名在一起，要求罢免，那就是事实。这
些话现在讲起来他已经过期了，当时在没有开会之前讲这些话或许会骗取一些人的信心。现在，我们有电视台摄录，那麽多人参加会议，都
是自愿来的，大家的掌声都响了十几分钟，这些都能摧毁他们的谎言。现在结果是230票同意罢免，实际上只有10票不同意罢免，88票弃权，
后来有一部分是我们的流动信箱送去的，送到人家家里的，人家说两边都不签了，就退回来了，我们就算他弃票。
韩：反正是票送到手里了？
祝：哎。
韩：然后他们弃权？
祝：他们说我们两边都不填，不填，我们就把他认为是弃票，实际上真正签了反对的人只有10张。
韩：也是在家里填的？
祝：会堂的门口填的。
韩：参加会的有多少人呢？
祝：开始的时候说是有180多人，后来有200多人，有些人晚一点来，有些人很晚回来，不知道，到他家里以后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他们
才跑过来的。
韩：在整个这过程当中，你、还有其他的这些村民代表有没有家人也给你们一些压力，说，算了！亲戚、朋友也说？
祝：多，我有很多要好的朋友，他们有些是政府部门的，有些都是关系非常好的，至少都是在镇书记和镇长以上的，我有几个朋友，他打
电话给我，他说，你这个事情已经触动了高层领导了，就算了！自己把握一下，我现在说也说不来。他们几次打电话给他，托他来讲。我还
有一个朋友是做生意的，他生意做得比较大，到处打电话找我，也给我透露这样的信息，他说，你好省就省了，算了！
韩：家人怎麽看呢？
祝：家里的人对这个事情肯定说，你要做得时候你就要做的合法事情就去做，替老百姓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韩：其他几位呢？
祝：其他几位村民代表受到的压力就是来自镇政府的压力，镇政府指名要找他们的麻烦。
韩：下一步行动准备是什麽呢？
祝：因为我们村里的选举委员会成立了，我们准备召开选民大会，老百姓选谁就让谁来当选，选谁是老百姓自己的决定，那麽，谁当选是
按照民主的规则，谁票多，谁当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