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上蔡县出动警察暴力攻击“艾滋病村”民众的声明

北京爱知行研究所
 
 
 最近一段时间，我所接连收到来自河南上蔡县艾滋病严重村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们的求援呼声。起因主要是当地的电视接连播放上蔡县政府和公安部门联合出动，分别在两个村庄（五龙乡孟楼行政村熊桥自然村和百尺乡下里关行政村）出动数百乃至上千武装人员逮捕“艾滋病罪犯”（这里指的是按照当地政府所说“扰乱治安”的感染者）的消息；村民们说，电视上没有播出手持木棍和枪支的武装人员在深夜来到熊桥村见人就打的画面。目前，当地许多艾滋病感染者不敢晚上住在家里，要到亲友那儿躲一躲。感染者们另一个担心是，到处在谣传上蔡县正在建造一个巨大的“治疗中心”，据说将是封闭式的；乡亲们担心，那将是一个“死亡监狱”。
 
 2003年6月22日深夜，也就是23日凌晨，上蔡县公安局、防暴队和政府各个部门的人员共同行动，出击本县孟楼行政村熊桥自然村，逮捕13人（随后放出1人）。加上先前被拘留的5名去郑州上访的感染者（放出1名病危者），熊桥村目前有16人被拘留。综合法新社报导和各种民间消息，政府出动600到700人袭击了熊桥村，见人就打，并砸毁了村民的门窗和电视，随后逮走13人（其中8人曾经卖血、出现艾滋病症状和不同程度地服用药物）。被打的人包括小孩，被打伤的5―6人，目前还在住院，其中有胳膊断裂和头破血流的。被打和被拘捕的人并不和先前与政府发生冲突、掀翻政府工作人员车辆和攻击政府干部的人员一致。 \
 
 近期事端的起因有两个事情。一是熊桥村某感染艾滋病病毒村民冒充他人去接受医学检查，试图帮助他人以感染者身份领取社会救济，被发现，相关当事人两人被扣留在乡政府；於是其他村民集体去乡政府要人，途中遇见乡政府和派出所工作人员，发生冲突，村民们掀翻了政府公车，殴打了政府干部。这个事情发生在6月17日。第二件事情是，感染者们对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感到愤怒，他们/她们认为当地政府贪污了艾滋病的治疗费用（可能的逻辑是：中央政府新闻中多次播出划拨巨款救治艾滋病人的消息，但是村民们却得不到有意义的治疗，简单的判断就是钱款被地方政府官员贪污；情况可能是这样的，但是有待於进一步调查验证。）愤怒的原因还有不知道孩子们未来的命运；政府承诺的感染者家庭儿童学费减免没有兑现，孤儿没有得到照顾。而政府又来收公粮了，否则就停发帮助感染者用於补助医疗的代金卷（50―200元卅月不等）。5名感染者来到郑州市去省政府上访，却被当地公安人员拘捕回来；这个事情发生在19日和22日之间。在所有被拘留的人中，2名病危者被释放回家；目前，熊桥村有16人被拘留。
 
 上蔡县电视台播放了本次打击“扰乱社会治安”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其中包括已经发病的艾滋病人。
 
 村民说，熊桥村有500多人，其中感染者200多人，过去几年因艾滋病死亡人数超过30人。 \
 
 这个事件发生在中国刚刚控制了萨斯病流行后不久，中国的部分专家和官员们正在提出如何吸取在萨斯之战中的“人民战争”经验，河南卫生部门也自豪地提到世界卫生组织如何对该省“主动出击”的控制疾病战略表示肯定。这个事件也发生在中国向联合国全球艾滋病、肺结核和疟疾基金递交一份1亿美圆艾滋病项目申请的同时。河南省政府（包括上蔡县作为项目县）作为中国项目申请的主要参与单位之一在申请报告中提出，将在中部中国的安徽、河南、河北、湖北、山东、山西和陕西等7个省份的56个县加强基於社区的预防和照顾工作，包括提供抗病毒治疗给艾滋病人。河南省的项目县包括上蔡县、新蔡县、蔚氏县、确山县、沈丘县、西华县、商水县、睢县、柘城县、镇平县等11个县。 \
 
 这7省56个县是我国政府去年以来提出的在全国11个省份51―100个县开展社区？酆习滩≡し篮凸诚康氖匝榈厍？2002年底，卫生部长表示，卖血导致的艾滋病病毒流行涉及全国23个省份。目前，中国申请的全球基金1亿美圆将用於1990年代卖血感染艾滋病病毒严重地区的艾滋病预防和关怀工作。2002年底，卫生部表示，每年将从中央财政拨款2000万元人民币，用於帮助困难地区的艾滋病人的治疗；目前，政府表示，这个经费已经帮助了河南省3000名艾滋病人；在上蔡县，根据未经证实的消息，政府为数个村庄300多名病人提供了国产仿制抗病毒治疗药物，但是因为许多病人出现严重毒副作用，实际用药人数和疗效还有待於认真的评价。
 
 目前，我国仿制抗病毒治疗药物的价格一年是700多美圆，多於泰国和印度仿制药的一倍以上。加上治疗需要的化验和旅费，有意义的治疗依然是河南农村感染者的梦――如果他们卅她们有梦的话。 \
 
 上蔡县位於河南省东南部，驻马店地区偏东部，东西长60公里，南北宽35公里，总面积1529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56．8万亩。现辖25个乡镇，510个行政村（居委会），1568个自然村，30．66万户，130．15万人，其中，农业人口122．38万人，是一个平原农业大县。1993年，经国务院批准，上蔡县被列为全国对外开放县市之一。
 
 《关於全省艾滋病防治工作的汇报》（河南省卫生厅，2002年8月）对上蔡县有偿献血员艾滋病感染情况进行了特别介绍。《汇报》中表示：2001年6月，上蔡县政府上报有偿献血员3．5万人，重点村庄12个，估计全县艾滋病病毒感染者7000人。2002年8月，上蔡县政府上报有偿献血员为4．8万，重点村庄22个，估计艾滋病感染者1．44万人。上报数字与原来相比，有偿献血员增加了1．3万人，重点村庄增加了10个，艾滋病感染者增加了7400人。
 
 2002年7―8月间，北京爱知行动项目组织人员在上蔡县逐乡逐村调查，发现当地艾滋病病毒感染、艾滋病及其死亡情况要比河南省卫生厅报告的情况严重的多。调查发现，上蔡县有8个艾滋病重灾乡：邵店乡、五龙乡、杨屯乡、齐海乡、芦岗乡、无粮寺乡、黄埠和东岸乡。感染重灾区都是因为卖血，而没有卖血的乡村出现的感染多是因为：1、婚嫁，2、卖淫，3、输血，4、其他。在这个艾滋病流行严重地区的偏远村庄，依然有人不知道艾滋病在当地蔓延的情况。调查发现，感染人数超过100人或死亡人数超过10人的村庄有80个。根据各个村庄的估计感染人数和因为艾滋病死亡人数的换算（按照感染者10%死亡换算），上蔡县大约有3．5万名感染者。 \
 
 基於上述情况介绍，北京爱知行健康教育研究特此提出如下建议和声明：
 
 1、国务院、卫生部和国家司法部门需要介入调查上蔡县孟楼村熊桥村感染者或村民和政府之间的暴力冲突事件，并在调查基础上，对事件相关当事人作出公正的基於法律和事实的处理；人民的暴力是违法的，政府的暴力同样违法。
 
 2、鉴於河南省卫生部门1990年代动员组织人民卖血的罪责还没有得到处理，其对因此的感染者还没有作出赔偿；鉴於当地感染艾滋病病毒和艾滋病的村民出现的巨大困难；我们认为：
 
 1）政府司法部门对本次事件中出现违法行为的感染者或非感染者的处理上需要坚持同情的立场； \
 
 2）对没有参与攻击政府行为的上访者或其他仅仅呆在家?□N被拘捕的感染者或非感染村民，需要获得立即无条件释放； \
 
 3）对采用暴力手段主动攻击人民群众的政府工作人员作出的处理需要和针对普通民众违法行为处理相平衡。
 
 3、中央政府和河南地方政府需要加大艾滋病防治和关怀工作的力度；工作中，需要尊重人民的心愿，需要对各项工作措施作出及时的解释，避免不必要的感染者对政府政策的恐慌。需要增加中央和地方的艾滋病财政预算。
 
 4、为了获得申请中的1亿全球基金用於我国艾滋病预防和关怀工作，中央政府需要认真考虑河南省及其各个项目县参与全球基金申请的合理性；除非中央政府及时纠正发生在上蔡县的政府暴力攻击感染人民的恶性事件，除非中央政府能够把其对国际社会承诺的保障感染者人权变成河南省的现实或强烈的可能性，错失全球基金1亿美圆，将导致数万病人5年内无法获得药物治疗需要的经费。
 
 5、政府需要和国内药厂商议，把仿制药价格降低到一年300美圆左右。
 
 6、中国政府及其官方的学者们需要认识到，鉴於艾滋病病毒感染的长期性、隐□性和涉及复杂的社会行为和法律伦理的背景，艾滋病并不通过日常接触传播，诸如控制萨斯病所需要的短暂、大规模隔离和检疫政策无法适用於艾滋病预防和控制。联合国的政策是，艾滋病的控制需要建立在保护人权的基础上；中国政府需要遵守这个精神。
 
 
 
 所长万延海
 2003年7月5日星期六
 电子信箱：hiwan@public．bta．net．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