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勾起辛酸记忆

2007年04月22日

    上午再次到***村采访,是关於囤积土地和拆迁的事情,这是我第三次到这里了。每次来都能知道一些新的内容,发现一些新的事件,每次都让我的心情处於一种不良的状态。

    到了这个村庄,再次看见房屋被拆后的一片废墟,看见坚持守护家园的村民,看见长满荒草的园田,看见囤满建筑垃圾的耕地。同时,也看见了村民家的玻璃被不明身份人砸碎的碎片,电表箱被砸、电线被剪后村民的无奈的呐喊。更让我有些触目惊心的是竟然有人在这里挖了一个30米长,几米深的坑,专门倒大粪,臭气熏天,让我感到呼吸困难。“这是他们在变相赶我们走。”村民们说。

    这一切都是为了将土地卖给开发商建商品房,而土地的徵用是极为廉价的,一平米仅仅几块钱,但是,现在这里的房子已经卖到了一万多一平米。

    我们摄制组一行几个人跟著村民走在被囤积已有四五年的土地上,听著他们的诉苦,脚下坑坑洼洼不平,每个人走路都很小心,年纪大的老人还需要人扶著走,天气温度很高,加上大粪的臭气,在这个环境中采访真是有著一番独特的感觉。

    采访结束后已经是下午3点多,因为早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饿得我出虚汗,我拖著疲惫的步子在废墟上走得很慢,低著头看路,怕被大大小小的建筑垃圾绊一跤,鞋上沾满了灰土,突然,我想起了我们家被拆迁的一幕,心情马上就差到了极点。

    我们家有三个土窑洞,用土胚建的那种,但房面上全部用砖包了起来,表面看上去和砖建窑洞一样,我家的三个土窑洞住起来冬暖夏凉,很舒服,住过上下三代人,我就是出生在这里。

    我们家的院子里有很多树,以杏树为主,其余有桃树、枣树、核桃树、山楂树、白杨、梧桐树等等,每到夏天和秋天,我几乎天天上树吃水果,因为有这个院子,我的童年过得丰富多彩。

    院子里除了栽树之外,还有猪圈、鸡窝、牛棚等一些养牲畜的小建筑,在没有被拆前,我们家算得上幸福和睦,家庭气氛很好,父亲在县城一个工厂当工人,母亲在乡办中学当民办老师,虽然家里不是很富裕,但大家没什么压力,心情都很好,过得也很舒畅。

    94年修路,拆了我们家的房子,因为是修路,父母没有反抗,很自觉地同意了拆迁,但是,在拆迁的那一天,当推土机开到我们家门前,父亲掉泪了,我从来没见过勤劳善良坚强的父亲掉过眼泪,但是,那一刻,父亲眼睁睁的看著家被推,落泪了。
    我们家的房子被拆,最受打击的是我的爷爷,我们家的房子和我姑姑家的房子都是爷爷一手建起来的,爷爷喜欢建房子,一生的积蓄都建房子了,但是,我们家和我姑姑家的房子都被拆了,那年爷爷70岁,拆房子的那几天,爷爷没出过家门,几天过后,他老人家扶著拐杖走在拆迁后的废墟上,注视了很久。那段时间,爷爷苍老得很快,一年后,爷爷便去世了。

    政府赔偿标准很低,从省里往下拨,一层一层下来,到了我们手中,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就这样,好端端的一个院落没有了,一些所谓的政府领导不但发了财,而且升了官。

    我们一家老老小小几口人加上我们家那头大骡子和几十只鸡,几千斤粮食没地方去,最后挤在了大伯的家里,没多长时间,大伯家也不能住了,我们差点流浪街头。

    我们的院落没有全部拆掉,除了修路所占之外,三个窑洞中有两个剩了半截,父亲又将那两个半截窑洞稍微修了一下,我们一家人又挤在了一起过日子。

    因为窑洞半截被拆掉,父亲就用木椽在屋子的前面接了一截简易的棚棚,用作厨房,我们家的大骡子就住在棚棚的旁边,在棚棚里面,白天放案板的地方,晚上便成了我的卧室——一张简易的小钢丝床,棚棚的顶上是木椽和一些麦秆、泥巴混合搭建而成,为了防雨,父亲在室内的房顶上钉了一层塑料布,晚上老鼠在塑料布上跑来跑去,经常把我吓醒,下雨天,塑料布上汇集一些雨水,父亲再在塑料布上打个洞,地上放个盆,让雨水流下来。

    就这样,我在这个环境里生活了3年。也是因为此事,过早的阻断了我的学生生涯,迫使我过早的步入社会,过早的开始创业,过早的挣钱养家。直到2001年,我们家的情况才有所好转。那段时间我们家最落魄的时候,一家人攒一分钱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把房子没了,政府又不按标准赔偿,这种损失和打击等同於天灾人祸。

    我不反对拆迁,我觉得社会要发展,需要一些人做出牺牲,但是,我痛恨把拆迁后的建造作为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我厌恶大部分官员们像个吸血鬼一样不眨巴眼睛地去吸老百姓的血汗钱。很多时候,很多地方,拆迁也好,圈地也罢,会把一个个家庭逼上了绝路,甚至会阻断这些家庭中孩子的前程。

    经济要发展,社会要进步,刻不容缓。但是,底层人的生存权,居住权也要受到相应的合理的保护。

来源:搜狐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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